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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知鬼不覺地飛快閃到臥室門口,躡手躡腳地把門帶上了。等徐西臨放好花出來,竇尋已經若無其事地回來收拾東西了。“你哥怎么在這邊待這么久?”竇尋隨口問,“是你們那出什么事嗎?”“出事也用不著他救場?!毙煳髋R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地猖狂和顯擺說,“他那邊出事叫我去擺平還差不多——他有點不放心我,多留了幾天?!?/br>竇尋一愣,瞬間腦補了一大堆宋連元“不放心”的理由,思路頓時跑偏:“所以你后來去醫院了沒有?檢查結果怎么樣?”“……哦,不是因為那點小毛病?!毙煳髋R正低頭拆一個紙箱,裁紙刀在密封的膠帶上拉出長長的劃痕,“我就是剛跟他出了個柜?!?/br>竇尋手里拎的一盒水果箱子底板漏了,圓滾滾的橙子稀里嘩啦地滾了一地。徐西臨“嘖”了一聲:“這種紙盒拿的時候要托著點底啊,怎么笨手笨腳的?”他說著,要蹲下去撿,竇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竇尋跟宋連元不熟。當年他們倆還是沉浸在青春期那點雞毛蒜皮里的毛孩子,宋連元已經闖蕩多年,開始在月半彎里當經理了,差太多,互相沒什么共同語言。除了逢年過節或者家有大事,宋連元不會沒事去找徐西臨玩,那兄弟兩個也是在徐外婆過世之后,才真正混在一起的。竇尋從老成等人那里旁敲側擊到“宋連云”這個人的存在時,心里其實著實不舒服了一陣,直到親耳聽見徐西臨整天嘲諷宋黑臉是“已婚老男人”,他才勉強接受宋連元“長兄如父”的身份,稍微不那么如鯁在喉一點。竇尋:“你……”“他以前就知道一點,是……”徐西臨深吸一口氣,終于第一次猶猶豫豫地提起不想觸碰的舊事,“我們倆在月半彎外吵架的時候他聽見的?!?/br>起了個頭,后面的話就順暢多了。“他一直不能接受,這些年以為我跟你斷干凈了,走回到那個他所謂的‘正路’,不過……”徐西臨看了看竇尋的表情,沒忍住,笑了,“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大哥不會拿著支票找你讓你‘離開他弟’的——他要真那么傻你就接著,正好把他結婚時候我給的那紅包要回來?!?/br>黃昏來得很快,方才還有些刺眼的光線已經黯淡了下去,徐西臨把礙眼的墨鏡摘下來,隨意別在領口,用無遮無攔的眼睛看著竇尋。竇尋心里涌上萬般滋味,幾乎語無倫次地說:“他不是……你怎么能……”老成之流,畢竟只是同學,同學之間相處得好,是青梅竹馬的莫逆之交,相處不好,往后一輩子不見面也是尋常事。可宋連元是徐西臨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他們倆全部的身家都在一家公司的股權下面,如果分道揚鑣,全都得傷筋動骨……何況那天宋連元只是進門放了個東西,竇尋就看得出來他跟徐西臨一定是很親近的,親近到大概能代替徐西臨所有失去、和至今缺席的親人。徐西臨油得滑不留手,而事到如今,他的油嘴滑舌卻萬萬吐露不出一句“我是認真的,這次你相信我”,只好開玩笑似的在一地燦爛的橙子里說“我跟他出了個柜”。徐西臨漸漸不嬉皮笑臉了,神色寧靜地看著竇尋,輕柔地把自己的胳膊從他手里抽出來,然后不客氣地按著竇尋的胸口,把他推到一邊:“不干活就躲開,別在這礙事?!?/br>竇尋呆若木雞地看著他把滾得到處都是的橙子撿回來,熟練地將漏底的箱子重新折好,又挑了一個圓潤個大的拎到廚房,利索地切成六瓣,回手遞過來:“吃去吧?!?/br>竇尋仿佛從頭到尾的毛都被順了過來,里出外進地跟著他,然而跟來跟去,卻發現對方沒有動手動腳的意思,還被莫名塞了一嘴吃的,他郁悶地把那盤橙子接過來隨手扔到一邊,然后從身后摟住了徐西臨。乍暖還寒,徐西臨早早換掉了毛衣,薄薄的外套下面只有一層蒜皮一樣輕薄的襯衫,輕輕一碰,就能抵達他單薄的胸口,這一次,沒有隔著厚厚的毛衣和堅硬的后背,也不是竇尋自己的錯覺,他清楚地感覺到徐西臨的心跳聲,企圖把那跳動窩在手里,十指下意識地縮了一下。他像個犯了錯不敢進門的孩子,渴望地看著徐西臨,又有點遲疑著不敢動。好半天,竇尋才不踏實地解釋說:“我那天不是那個意思,我其實……其實……”他莫名詞窮,低頭把臉埋在徐西臨脖頸間一會,然后總算想起了臺詞。竇尋說:“……我不是在逼你?!?/br>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徐西臨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轉過身來:“豆餡兒,看這?!?/br>竇尋飛快地抬眼看了看他,濃密的睫毛很快又把目光壓下去,似乎有些無措。他從小就不怎么正眼看人,而竟沒因為這個挨過揍,大概全仰仗祝小程給的好相貌,他耷拉著眼皮的時候縱使一臉桀驁,也都被俊美的沉靜遮過去了,讓人不忍心苛責什么。徐西臨就靠在余暉遍布的陽臺上輕輕地親吻他,沒什么意味,都是一觸即放的親吻。竇尋有一動不動,忽然有點想哭,滿腹五味陳雜的委屈。是那種被嬌慣的孩子做錯了事,像往常一樣乞求原諒,卻沒有得到時的那種委屈。徐西臨本來有點緊張,這會面對竇尋,忽然就放松了,因為發現剝去精美的包裝,這個人成熟了很多的身體里,裝的還是他們家以前那根無理取鬧的棒槌,這根棒槌曾經漂洋過海,游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差點就湮滅在無邊勾連的大陸與風浪重重的海洋之中。一想起這個,徐西臨就心口疼。說來也奇怪,竇尋不在的那些年,他似乎也沒覺出什么,日子該怎樣過就怎樣過,也不顯得比別人痛苦到哪去。可是竇尋如奇跡般地打開他車門的那一刻開始,他身體里停滯多年的齒輪就仿佛磨掉了經久的銹跡,把過往的喜怒哀樂、離愁別緒挨個轉了個遍。反而更痛苦了。徐西臨終于開口問出那句壓在心里的話。“再來一次行嗎?”他說,“我給你帶了一箱冰紅茶?!?/br>原來是那一年,祝小程和竇俊梁在兩敗俱傷的戰爭中偃旗息鼓,共同掐死了茍延殘喘的婚姻,小小的少年在蒼茫人世間剛剛找到了一個能棲身的地方,倔強地把自己蜷成一團,不肯往前走。他對一圈老師家長亮了爪子,中二癌大爆發,認為高考算個屁,前途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