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
個人。 反觀水瀾,精神頭還好,不過眼底下明顯的兩片青色。黛玉挑了粉要替他遮一遮,嘆了口氣:“早該帶秋晚紫鵑她們來,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哪里像個王爺的樣兒?!?/br> 水瀾卻輕巧的駁回去:“王爺莫不是拿那些艷婢嬌童當排場的?我特地不帶了人來,只咱們兩個游山玩水,不好么?” 一語未完,黛玉已嗤的笑出來,嬌俏道:“如何不好?穿得破衣爛衫的時候我瞧著你還回嘴?!?/br> 水瀾也不惱,笑瞇瞇的斜眼瞅她:“破的爛的夫人陪我一道當花子倒好。對了,今日還是扮作男裝,出門便宜些?!?/br> 穹窿山位于姑蘇西郊,為太湖群山之冠,形如釵股,其色蒼蒼。兩人由西北面拾階而上,默默行了一程,忽見嶺上有一色水磨白石,炊煙裊繞,奇花爛漫。 二人歇了半盞茶,轉過一帶翠障,隱約露出一段稻梗黃泥墻,自是喜悅不禁,三步兩步趕上去,果見里面數間茅屋,傳來一片朗朗讀書之聲。 兩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的走至窗下,躡手躡腳的透過紙窗窺探。只見屋內一概余物皆無,編就兩溜的木桌條凳,有童子十數人念書。再換一座看,同樣樸實陳設,不過學生的年齡稍長一些。 移步到最后一間茅屋,學生都和黛玉一般年紀,教書的是一位面孔方正,滿面虬髯的中年人,仿佛正說到聯句。 案上擺一張七弦琴,爐內燃著一線香煙,又見那先生背著手踱步吟道:“心香一縷歸何處,撫琴弄弦三兩聲?!薄咀⑨?】 說罷,有七八個學生湊頭議論的,亦有五六人提筆寫出的,還有二三人抹改了一回的。未幾,老先生逐一查看他們寫的稿,似是不盡人意,蹙著眉問:“還有沒有?” 方才一路賞美景而來,黛玉不覺起了詩興,口內便吟:“萬愁千絲繞空谷,對酒邀歌了無音?!薄咀⑨?】 老先生頓時如獲至寶,忙環顧四周:“剛那一句是誰的?” 大家面面相覷,只有一名細心的學生手指著窗外:“好像外邊有人呢?!?/br> 黛玉聽了,一面轉身要躲,一面悄悄的朝水瀾吐舌:“被發現了,怎么辦?” 水瀾瞧著她有趣,隨手在那粉嫩的腮上擰了一把,戲道:“夫人高才,這會子躲什么?” “不錯。這一句對的極好,比別人又是一樣心腸?!?/br> 黛玉驚訝之下轉過頭,背后走近了一位眉須皆白的老者,眉下的雙目迥然有神,還自帶了一團的溫文和氣。 水瀾一見他,就收了玩笑神色,作了一揖:“張老?!?/br> “安瀾來了?!崩险呤窒矏?,雙眼又看向黛玉,問道:“這位便是如海的掌上明珠?” 黛玉知眼前這位即是大儒張彥,忙盈盈下拜:“小女林氏拜見張老?!?/br> 張彥見了,喜的無可不可,向水瀾說道:“到底是見到了,還不將你媳婦兒攙起來?!?/br> 水瀾自然的牽過黛玉的手,眼中的得色更濃郁了,越發顯得神采飛揚:“小生幸不辱命,將人完好無損的給帶的來?!?/br> 彼時,三人往內室中敘話,有童子端來茶果,張彥一邊笑讓黛玉,一邊端詳她的面貌,感慨道:“一晃經年,老朽第一次見如海時他還未結親,現今女兒都這般大了?!?/br> 黛玉的目光不由一黯,郁然道:“小女不孝,當年從京城外祖家趕往揚州,只堪堪趕上了父親的最后一面?!?/br> 想起自己門生落的個凄涼晚景,張彥同樣生出了一分悵然:“如海求仁得仁,縱有還未完成的抱負,終有一日也后繼有人?!?/br> 盡管言辭隱晦,黛玉還是聽出別有內情,順勢道出了積壓的疑惑:“小女雖久困閨閣,還是斗膽一問,家父身故究竟有何隱情不為外道?” 少女投注來的視線像是蘊著太多希冀,張彥眉關深鎖,半晌后才聞得一聲喟嘆:“茲事體大,原萬萬不可吐露半句。但人非草木,也不能讓如海去的不明不白,且聽老朽道來。 圣宗四十二年,欽點如海為巡鹽御史,有查糾鹽務官邪、天子耳目風紀之職。鹽政雖系稅差,但上關國計,下濟民生,歷來非天子心腹不可擔當。 如海十余年來宦海沉浮,深諳鹽務積年以來的弊端,權衡多番后向陛下奏報其中委曲情弊,旨在肅清兩淮鹽政腐敗,同時修書一封,將此事告之老朽。 老朽知曉干系重大,但因皇上沉疴難愈,朝堂上風向晦暗,百官自危,如果此時將事全盤抖開,非但如海性命難保,對整個皇室不啻為致命一擊,遂建議如海安排妥當,伺機撤身,仍回姑蘇。 期間如海與老朽往來通信數次,表明堅持留在揚州,微服潛行以將那些與鹽商勾結的貪官污吏盡數揪出。送你去榮國府后,如海力排眾議,要查歷年鹽運使任期賬目。 誰知陛下已病入膏肓,正值三皇子和輔政大臣代理政事,也不知從哪兒走漏了風聲,時任揚州知府自縊身亡,如海先后兩次遇刺,日夜惶恐不安。后來的事,你也知曉了?!?/br> 張彥的話語雖平靜,黛玉的眼前卻似勾勒出一番驚心動魄,兼有一份自豪油然而生,手心不覺沁出了汗珠。 “林姑娘聽完以后,是不是恨天道不公?”張彥問得宛轉。 黛玉低下頭,幾乎一字一頓的回答:“小女只恨不能繼承先父遺愿,誅盡貪官污吏,以正天地清明正氣,護佑一方蒼生?!?/br> 張彥首先撫掌大笑,極為贊譽:“說的好!果然生女肖父,不與凡女子相同,有如海的錚錚傲骨!” 與此同時,長眸凝注著她的神情,水瀾一直沒有說話。 須臾,水瀾大約想起什么,神色諱莫如深:“當時那位自縊的揚州知府之子,不就是如今的翰林院學士盧曾嗎?” 黛玉聽得似懂非懂,張彥如何不曉其中關竅,撫須沉吟道:“這件事牽涉甚廣,必然留下線索。雖則上皇登基后為平猜議一壓再壓,不過當今不見得認同?!?/br> 這緣故旁人或者不明,水瀾心中有數,語氣轉為淡漠:“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當今以孝行治天下,既要瞻顧親情,恐怕行事多有橫阻?!?/br> 張彥掠過兩人的神情,沖著黛玉藹然一笑:“老朽深敬如海恪職愛民,在江南還略有薄面,理應看顧林宅。只是姑娘遠在京城,因囑托安瀾留意一二,以盡綿力?!?/br> 說著,看了看身側的水瀾,才見他狡黠的眨了一下眼:“要不是榮國府急于四處相看,也成不了我與夫人的這段姻緣?!?/br> 黛玉方徹悟過來,本以為她和水瀾之間純系巧合,原來他早在暗中觀察,難怪賈府這邊一提即允。 張彥難忍笑意,話中流露出對這位王孫弟子的贊賞:“安瀾為迎娶姑娘也是煞費苦心。所謂當今聽聞如海的遺孤適齡一事,料想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