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放了一本她最近在看的，還有一杯時時換掉的熱水。塵默一言不發地收拾掉碎瓷片，擦掉血跡，將被血染過的衣服扔進洗衣機，忙完一切，才依舊低氣壓地坐到玉寒身邊。

    “想好了嗎？”玉寒聽得出，他在壓抑著自己的怒氣。

    “什么？”

    “要不要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失控?！?/br>
    玉寒沒有說話，兩人靜默對坐許久。

    “對不起?！?/br>
    塵默凝視著她，好像要看透她內心的想法一樣。

    “以后，不要再說對不起或者謝謝了?！眽m默一把將玉寒打橫抱起，這一舉動十分突然，玉寒險些失衡，連忙環住他的脖子。

    “我不說，就要把我扔出去嗎？”

    “謝謝太過生疏，對不起于事無補?！闭f完，他大步抱著玉寒走向客廳，將她放在餐桌上……

    “我要坐沙發?！币粋€大人好好地坐在桌子上算什么。

    “不行，離我太遠?！眽m默不理會身后那人的哀求，黑著臉做他的晚飯去了。

    塵默同學心情不好，連帶著晚飯質量直線下降，吃的玉寒連呸了好幾口菜。

    “這菜糊了，飯沒熟啊?！彼е埻?，小聲嘟囔著。而坐在她對面的塵默充耳不聞，將飯菜吃的干凈。

    剛剛九點，塵默就抱著玉寒關燈上床睡覺。

    耳邊溫熱的呼吸分明告訴彼此，我沒有睡著，我睡不著。

    “塵默，有人在你最無助的時候選擇旁觀，卻在自己處于危難時找你幫忙，你幫不幫？”

    塵默于黑暗中睜開眼睛，思索片刻，回答她：“不知道?！?/br>
    那人會是誰，自己遇到了什么苦難，那人又遇見了什么苦處，都是未知，不能一言概之。

    “我小時候被姥姥帶走。姥姥想要讓我上好學校，背著一大包土豆，拉著我的手去找我表了幾表的親戚幫忙，卻被人推搡出來，連人帶土豆倒在地上，還被人罵?！彼壑兴朴袦I水晶瑩，卻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那個親戚不知怎么找到我的聯系方式，要我幫他們家的忙?！?/br>
    “我沒有答應?！?/br>
    為什么她小時候被姥姥帶走，她的父母呢？她的叔叔阿姨呢？

    “阿玉，我沒有經歷過你的事情，說感同身受就是騙人的。我沒有立場去勸你，但是我知道，如果你不肯幫忙，那么你一定是恨極了他們的。既然恨，就不要想自己做的對不對了。要先讓你自己活得痛快。很多時候，你總想讓自己做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卻始終跨不過自己心里那道坎?！?/br>
    “塵默，我試圖忘記的一切，好像，源源不斷的找上門來了?！?/br>
    “有我在，別怕，有壞人，我幫你打跑，你該吃吃，該喝喝，不要怕?！?/br>
    “我不會不要你的?！?/br>
    懸著的心“通”一聲砸回了胸腔，玉寒頓覺心安，抱著塵默的胳膊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塵默早早離開了家趕往超市采購食材，卻在小區門口見到一個張望的人影。

    玉寒緩緩睜開眼睛，想起那天和白澤的對話。

    “他知道林溪，但是他知道你的父母嗎？知道你是怎么來的嗎？恩？”

    玉寒眼光一閃，十分心驚。沒想到，他竟然查她，還查到如此地步。她故作鎮定，沒有說話。

    “你的生命，終會變作荒原，而我，才是甘霖?！?/br>
    他在玉寒耳邊如同下惡咒一般一字一語地告訴她，我會，撕裂你生命中所有的綠色，將你變成孤立無援的人。

    而后，他大步向前，毫無阻礙。而她，怔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塵默，我，給你講個故事，你慢慢聽，好不好?！?/br>
    “恩?！?/br>
    ☆、第 19 章

    她一直很困惑，很困惑。

    為什么別人家的孩子可以滿地哭著打滾要糖吃，而她卻要小心翼翼地睡在地上，生怕發出一點聲音遭來母親的毒打。她的父親常年如同爛鬼一樣癱在那個破爛的會發出聲音的沙發，會帶各種不一樣的女人回來，當著她的面在沙發上進行她看不懂的事情。好在，她的父親并不會毆打她。她的母親就待在唯一的臥室里，不會去理會他們任何一個人。

    在她的記憶里，家，不是一個溫暖的代名詞，而是她無可奈何的選擇。小伙伴們并不喜歡她，會拿石子丟她，拿蟲子嚇她，會把她的作業本撕毀，還會拽她亂糟糟的頭發。

    沒有一個人，愿意和她玩。隔壁家的大哥哥有時候看不過去，會為她出頭，可是后來因為打架傷人進了監獄。后來，就沒有人會幫她了。

    在那個小小的城鎮里，她是那個不能一起玩的孩子，她是沒教養的孩子，她是會吃人的孩子，她是被自己親生父母嫌棄的孩子。

    她一直在自己活著，在家里不肯說一句話，不肯看任何一個人。無論是醉著的父親，還是永遠仇視著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總是眼里冒火，掐著她的臉說：“你這個賤貨！像極了你爸！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都是爛人！”

    她每次都害怕，她的手會放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自己不明不白地就死了，就好像自己不明不白地來到這個世界上。

    她一開始會流淚，會哭泣，會求饒，可是后來她不會了，因為無論怎樣，她都會被折磨到無力，尖叫和反抗反而會增加折磨的時間。慢慢地，她對于一切的毆打和謾罵都沒有了知覺。即便是剛剛被從凳子上踹下來，肋骨處疼的要命，她依舊可以擦一擦嘴角淚水混著的血水，搬著小板凳墊著腳給一家人做飯。

    父親和母親一見面就動手，恨不得用一百種方法弄死對方。然后，母親就會被扯著頭發拖進臥室。

    她冷眼看著這一切，無動于衷。

    直到她十歲那年，meimei出生了。

    母親整天抱著孩子，一刻也不肯撒手，連她也不能靠近，更別說父親了。父親似乎對于這個孩子一點興趣也沒有，照樣胡玩亂搞。

    她不懂，還是不懂。都是母親的孩子，為什么她就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母親敵視所有靠近她孩子的人，像一個八爪魚一樣護衛在孩子身前。而她是八爪魚攻擊的對象。

    一切的結束，在十歲那年冬天的大雪夜。

    她照常背著書包上學，身著單衣，那天的大雪幾乎把她凍僵。一瘸一拐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她從門下的縫里看見了暗紅色的凝固的東西。

    打開門，就是那樣一副場面。

    父親倒在血泊中，怒目圓睜，胸前一把刀，血液凝固在他身下，流到她的腳下。母親倒在一旁，翻著白眼，懷里緊緊抱著那個早已停止呼吸的嬰兒。

    她腦子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運轉，卻又瞬間重啟。雖然她還不懂什么叫做死了，但是她清楚地意識到，他們，死了。她生命里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