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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留下。不知又會是怎樣一番結局。寧懷璟只知道,那時候的自己連指尖都在顫抖,是害怕,害怕得抬一下手都沒有力氣,這樣的自己要不起徐客秋。徐客秋的婚期定得很快,才去黃閣老府上拜訪了一回,親事就定下來了。一個月的時間內保媒下聘納彩問禮,怎麼看都覺得有些趕。寧懷璟瞪著紅彤彤的請柬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京中已是流言四起,是去做上門女婿啦、這麼急必定有隱情啦、莫不是小姐做了什麼逾禮的事閣老府上要尋冤大頭吧……等等等等。徐客秋一笑而過:“聽說……身體不太好……”他站在忠烈伯府的門邊,穿著一身鮮紅的衣衫沒什麼規矩地依靠著寬大的朱漆大門。兩人間隔了高高的一道門檻,像是隔了海角天涯。寧懷璟是一路騎著馬趕來的,額角上還掛著汗。來的時候一肚子說不完的話,下了馬,在門前站定,看到施施然緩步走來的徐客秋,就什麼都也說不出來了。這和以往不一樣,以往都是寧懷璟連比帶劃地說不停,徐客秋只要安安靜靜地聽就好?,F在反而是徐客秋不停地、不停地說,寧懷璟楞楞地看著,目光落在徐客秋臉上,又像看的是其他東西。徐客秋說:“我挺好的,真的?!?/br>徐客秋說:“他們對我也挺好的?!彼麄兪侵更S閣老一家子。徐客秋又說:“人我還沒見著……不過他們給我看了她繡的荷包,挺好看的?!?/br>徐客秋還說:“這事是遲早的不是麼?你也收收心吧,懷玨都有一兒一女了,你還吊兒郎當的,難怪老侯爺不待見你?!?/br>最後,徐客秋說:“那天……你會來麼?”寧懷璟沈默著。“寧懷璟……”徐客秋終於肯把眼睛對上懷璟的,或許是因為夜間沒睡好,兩個人的眼眶都有些紅,“這幾年跟你在一起,我很高興?!?/br>堵在喉嚨里的話“啪──”地一下全沒了,寧懷璟狠命地點頭,抓著徐客秋的肩,像是要在他肩頭戳出十個鮮血淋漓的窟窿:“以後……我們還能見面麼?”太陽那麼大,枝頭的知了在撕心裂肺的吶喊,巷子空蕩蕩的,連那條一直趴在墻角的土狗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寧懷璟用力把眼睛睜大,似是要撐裂了眼角:“能不能?只是……只是兄弟、好友、一起喝過酒的……”徐客秋說:“能啊,怎麼不能?”他笑得比空中的太陽還燦爛,眼睛都瞇成了一線,嘴角翹得不能再高,拍著寧懷璟的手腕說他笨、沒出息、還像個孩子。寧懷璟傻傻地跟著他一起笑。其實彼此心知肚明,以後就算見面又能如何?臨走的時候,徐客秋說:“我就不送了?!?/br>寧懷璟點點頭,回身上馬。徐客秋還在門板上靠著,兩手背在背後,露出一口白牙沖他開開心心地笑。寧懷璟走出了很遠,回過頭,忠烈伯府的大門還這麼開著,通紅的門板上依稀有一個一身火紅的人影。寧懷璟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了,可視線就這麼膠住了,再也移不開。抬手在臉上一抹,一手的濕意。徐客秋成親那天,寧懷璟沒有去。從前在春風得意樓的那間小房間里,兩人有過這麼一個約定,無論是誰先成親,另一個都要去喝喜酒,要笑,要帶著頭鬧,不鬧到天亮不罷休。那時候一邊約定一邊嘻嘻哈哈地笑,以為自己一定可以的,今日一早醒來,寧懷璟試著抽了抽嘴角,才發現,要做一個笑容原來那麼難。這一天,寧懷璟一直在自己的房里坐著,想第一次相遇時徐客秋那張擦了一臉鼻涕的小臟臉,想後來在學堂里撞見時他墨黑的發和尖尖的下巴,想他騎馬時那種讓人看得心頭guntang的風姿……想了很多很多,多到寧懷璟自己也驚訝,原來一不留神居然過了這麼多年,有了這麼多事,結交了這麼多人??尚念^唯一掛念的身影只有一個,可以因為他哭、因為他笑、因為生氣、因為他變成一個不像自己的自己。房外有人,半開的格窗隱隱約約將她一張豔麗的臉蛋格成了大大小小的幾塊。寧琤輕聲問:“你後悔嗎?”寧懷璟咬了咬牙:“不後悔?!?/br>“為什麼?”牙齒一直碾到唇上似是要磨出一道血痕,寧懷璟道:“跟了我,他才會後悔?!彼荒芙o徐客秋一張拙劣的畫,畫上的所有美好都只是虛無的許諾,這樣的美好可以維持一天、兩天……十天之後,就成了彼此的累贅與爭吵的來源。房外的女子笑了。自從出嫁後,常常返回娘家的寧琤已經失去了往昔爽朗的笑容,短促的笑聲里帶著nongnong的苦澀:“他也是這樣想的?”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寧懷璟的回答更像是嘆息:“嗯?!?/br>寧琤卻說:“真好……”她低低地重復了幾遍,仿佛要從中咀嚼出什麼。寧懷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跑到窗邊細細去看她的臉。她美麗如昔,卻再不是那個英姿颯爽的侯府女公子,只是一尊木然的泥娃娃。初秋的時候,又是寧懷璟的壽辰。侯府里擺了宴席,寧懷璟自己在春風得意樓里包了幾個雅間,請的都是當年和自己一起廝混胡鬧過的人,小侯爺親筆寫就的帖子撒出去很多,來的人卻很少。懷玨說女兒剛滿月,脫不開;笑飛說,剛娶了媳婦才沒幾天就出來喝花酒,叫人知道了不好;江晚樵走了,崔銘旭去了棘州,徐客秋……來的人里也有大半沒坐多久就告辭了,都是拖家帶口的人了,再不能跟先前那樣沒日沒夜的放肆了。剩下的人稀稀拉拉的,笑也笑不大聲,說話也沒什麼趣味。寧懷璟一個人坐著主桌,兩側空空蕩蕩,杯盞碗筷滿滿擺了一桌,都是沒人動過的。房里的寂寥襯得歌姬的歌喉也顯得哀怨,尾音飄飄忽忽的,凄涼得簡直就不像是侯府的小侯爺過生日。沒來由想起當年初見徐客秋時,寧懷瑄在書房里念的那半闕:憶昔午橋橋上飲,坐中多是豪英。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今昔對比,孰料,竟一語成讖。有龜奴捧著一個包裹進來要交給寧懷璟:“是從前一直和您一起來的那個徐公子送來的,他說他身上帶著孝,不方便進來?!?/br>原來客秋終究還是來了。前兩天,他娘去世了。老太太走得很平靜,自從客秋成婚後,客秋就帶著她和新媳婦搬進了閣老府為他們安置的一座小院里。那天一早,丫鬟開門去為她洗漱梳頭,老太太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仿佛還甜甜地沈睡著,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