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3
百般計較,得了病無錢醫,更無錢買酒玩樂取悅花娘。如此這般汲汲營營計較度日,天長日久,積怨叢生,忍不住會有口角,口角多了就要相罵,罵得多了就會後悔。人一旦後了悔,心就會不知不覺變冷,到時候只怕相看兩相厭,各自覺得對方面目可憎,不能相與?!?/br>他折得很小心,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又像是要珍藏一份不會再有的回憶:“寧懷璟,做你這個沒什麼出息的富貴閑人吧,至少,可以過得很好?!?/br>寧懷璟聽著他的話,默默地看著他動作:“客秋啊……”他把臉埋在徐客秋的頸窩里,感受到他的身軀在不斷顫動:“我們都是懦弱的膽小鬼?!?/br>我們都很懦弱,誰也不敢再往前邁一步,害怕非但不能給對方帶來最好的,反而帶去毀滅;害怕不能將這份感情繼續到底,反而變為噩夢;害怕不能白首偕老,反而兵刃相見。害怕保護不了對方,害怕反而傷害了對方。於是,我們只能強作歡笑,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我希望你過得好,我只希望你能幸福?!?/br>其實,這只是借口,懦弱的借口。寧懷璟相親去了,是被誆去的。老侯爺說,要去探望一個老朋友。老王妃說,讓懷璟也跟著吧,見見長輩,也能順便學點什麼。茫然的寧懷璟就這麼被扯出了被窩又連推帶搡地拽出了門。到了人家家里,見了烏泱泱一屋子人才明白過來到底是什麼事,嚇得手腳冰涼。回來絮絮叨叨說給徐客秋聽,徐客秋笑得有點詭異:“幾歲了?”“好像才十七?!?/br>“喲,豆蔻年華呀,配你正合適?!边@話有一點點酸,徐客秋扭過臉,用眼角斜斜地瞥著他。寧懷璟哭笑不得,連連擺手辯解:“哪里合適了,連是圓的是扁的都沒看見?!?/br>徐客秋只顧著笑,一點情面也不留。笑完了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寒秋的傷勢似乎并不見好,至今下不了地;忠烈伯也是老樣子,時時昏睡著,難得清醒的時候就嚷著要尋死,那情景讓人看不下去;問秋的媳婦跑回娘家了,那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性子,回去也好,府里清凈了許多……掰著手指頭算一算,寒秋、問秋、懷玨、笑飛……不論是有交情的還是有仇怨的,當年一起念書的同輩子弟都相繼成家了,有的連孩子都會喊爹了。怪道如今能跟著一起出去玩樂的同伴越來越少,原來是大家都到了應該娶親成家的年紀了。一直微笑著的寧懷璟猛然間覺得沈重許多,時日無多了呀……徐客秋一直注視著他,欲言又止。寧懷璟問:“怎麼了?”他沒有急著答,深深地吸了口氣:“這種事……家里也跟我提了……”客秋啊,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親了。這種話居然是從那位從不拿自己當回事的徐夫人口中說出,徐客秋自己也驚了一下。“是黃閣老家的孫女?!笔虑榧热灰呀浧鹆嗽掝^,再往後說就順暢許多。徐客秋從寧懷璟臉上挪開了眼,一心一意地翻著桌上的書本,“我家的爵位只襲三代,到老頭子這里就沒了?,F今,他病成這樣,宮里也沒什麼風聲,看來是不指望能再續一代了。寒秋和問秋你也知道,能在朝里胡亂混著就算好的。一兩年內就想再有從前的風光,好像只有聯姻這個法子了。再說了,我家這個爵位來的也不怎麼光彩。這麼說起來,反而是我們要高攀人家?!?/br>先帝德帝之前的幾代帝王都不是什麼有德的明君,德帝之父慶帝更有“頑主”之稱,素喜玩樂而荒廢朝政。彼時,朝綱混亂,弄臣橫行。有德者不得重用,而精通游玩享樂者卻連連加官進爵甚至位及人臣。徐家祖上便靠著一手玩蟲斗蟲的手藝發家,又將親女送進宮,這才有了忠烈伯的爵位,成了外姓皇親。德帝即位之初,諸王爭位。少年天子殺皇叔斬手足,一時血流成河,寧氏皇孫所剩無幾。更連帶消減了外戚手中的權勢,將徐家這般的人家漸漸排除於權力中心之外,成了空有名號的富貴閑人。一旦被收回爵位,地位更是要一落千丈。這樣的場景想想就覺得無法忍受,難怪徐夫人挖空了心思想要抓住一線生機。寧懷璟了然地點頭:“這麼說,是門好親事?!?/br>“說是連嫁妝都備下了,一旦相中馬上就能成禮。今後的生計也不用愁,先在翰林院里辦差,下回如若中了科舉,再疏通關節謀份好差使?!毙炜颓锟跉獾?,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寧懷璟一邊聽一邊贊同:“按黃閣老的能耐,這是小事?!?/br>“是啊,她費了不少心呢?!边@個“她”指的是徐夫人,徐客秋的話語里有些小小的嘲諷,“她在後悔早生了問秋兩年?!?/br>若不是家里實在找不出人,又哪里能便宜了他這個庶子?“放心,我不是為了徐家,我是為了我自己?!卑l現寧懷璟的臉色有些沈重,徐客秋握住了他擱在桌上的手,“遲早要成親的,不是嗎?”寧懷璟反握住了他的手,卻一直垂著頭:“我知道,這門親對你而言,反而是有益處?!?/br>今後出仕為官,有這一門靠山在,青云直上是必然的,更可以在徐家揚眉吐氣。對徐客秋而言,實在好得不能再好。眼前的光線被陰影擋住,臉上觸及到一片溫熱,是徐客秋的掌心貼住了自己的臉。寧懷璟緩緩抬起頭,看到徐客秋漆黑的眼睛里有什麼東西在閃爍著,閃得自己的眼睛也開始泛酸。“說好明日去他們家府上拜訪,你說,我要去麼?”徐客秋問。寧懷璟覺得自己的心很沈,壓得胸口一陣接一陣的疼,連氣都喘不過來。就像那一天,頭腦一熱跑去找自己的爹:“爹,我想離開京城?!?/br>老侯爺笑得快拍裂了桌子:“小畜生,脫了寧懷璟這三個字,你什麼都不是,要飯的都比你強?!?/br>寧懷璟知道,這是實話。除了寧懷璟三個字,自己什麼都沒有,說得再徹底些,自己渾身上下僅有的只有“寧”這個姓而已。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給不起,光明的前途,安逸的將來,甚至只是一間遮風擋雨的小草屋。屋子里的寂靜持續了很久,徐客秋的手松開了,從不在人前落淚的眼睛還是一閃一閃的。他用手背在眼前狠狠抹了一把,“哧──”地一聲笑開:“如果換作是你要去成親,我也不會開口留你的?!?/br>及至多年以後,寧懷璟有時仍會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這個時候,對徐客秋說,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