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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的眼在凌亂的發絲和寧懷璟的手掌下貓一般瞪圓,而後似被馴服般溫順地緩緩瞇起。“只要是你,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字?”手掌再往下就要貼上他的臉龐,寧懷璟含笑看著他又忽然睜開的眼,輕巧地挑了一絡發絲在指間摩挲。僵硬了身體的貓兒抿了嘴,寧懷璟順著他陡然移開的視線看,屏風邊正站著一直沒出聲的崔銘旭。“他也來了?”徐客秋還記恨著壽宴那天崔銘旭那句沒說完的話。寧懷璟無端端生出一種錯覺,如若自己掌下真是一只野貓,那麼此刻,貓兒必定是一雙利爪高高亮起,周身寒毛倒豎,一臉不肯將掌下的耗子輕易讓人的兇悍模樣。悄悄嘆口氣,重新用手去順他的發,自發頂到發梢,一一溫柔撫過:“這回又是什麼事?寒秋那混小子惹到你了?還是問秋欺負你?”“沒事。你別瞎摻合?!毙炜颓镒炖镎f得倔強。在旁觀者崔銘旭眼里,寧懷璟正好似是笑得一副惡心模樣的無奈主人,而被他耐心安撫著的野貓已然是不知不覺被卸去了一身火氣,只是猶自不甘心地劃拉著爪子罷了。坊間傳聞中一貫沒心沒肺的寧小侯爺原來也會這樣寵溺地看著某個人,而眾人口中乖巧伶俐的徐客秋又是在寧懷璟面前這樣無所顧忌,這兩人……崔銘旭暗暗在心中揣測,忽覺眼前寒光一閃而逝,猛一回神,正是寧懷璟在看著自己,他眼中眸光沈沈,儼然是警告的意味。崔銘旭心下一驚,再抬頭,對方卻已換回了那副玩笑面容,只是那笑容始終飽含深意。徐客秋的事寧懷璟總是問得很少,為何離家?同誰吵了鬧了又被誰欺負了?徐客秋不答,寧懷璟摸摸鼻子,不再追問。久之,二人之間仿佛就有了什麼默契,但凡徐客秋在家里受了委屈,就會跑到侯府里來,寧懷璟總是站在堂上笑著向他伸手,然後揉他的發,在掌心快要貼上他的臉的時候就停手。從前還小的時候,兩人是同榻而眠的,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明明比從前更親熱了,卻反而不再共枕。誰也不曾說過什麼,默契就這樣形成了。寧家的少夫人靜蓉說:“或許是大了,所以就這樣了?!?/br>寧懷璟在一邊垂了頭不說話,默默地捻起碟里的蘭花豆,把豆皮和豆殼剝開,分別放進兩個碟子里。這是二人之間的又一個默契,豆子是給徐客秋的,豆殼是留給寧懷璟自己的。徐客秋來侯府住的時候,兩人總會不自覺地不去夜游。在那個頭一回相見的後花園里,或是徐客秋先到,或是寧懷璟姍姍來遲,晴朗的月夜里,一張石桌,兩個石墩,一壺清酒,兩個分別盛著豆子和豆殼的瓷碟,有一搭沒一搭地天南海北胡說一通,不知不覺就已月上中天。“客秋啊……”天下只有寧懷璟一人會用這樣的悠長調子這樣地喚他。徐客秋把豆子丟進嘴里嚼得“嘎!嘎!”響:“玉飄飄如何?”寧懷璟的眼神高深莫測:“很美?!?/br>“你喜歡就好?!?/br>於是輪到寧懷璟來問:“那個叫小桃的花娘怎樣?”徐客秋模仿著他的口氣:“很美?!?/br>“哈哈哈哈哈……”寧懷璟趴在桌上笑得透不過氣,卻只笑了一會兒就再笑不下去。直起身,把面前的豆皮放進嘴里細細地嚼,牙齒必須用力才能把薄薄的豆殼磨開,咸咸的味道在口中的蔓延,“你喜歡就好?!?/br>皎皎明月,兩人相對而坐,卻再無只字片語。坊間的口風總是轉得比孩童們手里的風車還快,前幾日還言辭切切宣揚著寧小侯爺在春風得意樓里的風流韻事,嘴皮子一掀,玉飄飄又成了崔銘旭的紅粉知己,看戲的倒說得比戲文還起伏跌宕。看崔銘旭這款款深情的模樣,全京城只怕除了他家那位大哥還傻傻蒙在鼓里,旁人都紅口白牙說得板上釘釘了。崔銘旭自己也不避諱,在同崔銘堂斗氣的風口浪尖上還不忘拉著寧懷璟等等往春風得意樓跑,一進門就直奔天字二號房:“飄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寧懷璟懶懶打個呵欠,昨晚也是這時候到的,今早天大亮了才走,隔了才多久……昨晚坐的那張凳子都還沒涼透呢。世間事好像就是這麼奇妙,幾月之前,這天字二號房還是他心尖上的念想,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進得門來,花再多的錢,耗再多的心力都再所不辭,尋常人想登天也不過是這般想了?,F下,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在房中進出了,卻反覺得也沒什麼趣味??v然崔銘旭同玉飄飄說笑得如此親密,落入寧懷璟眼中,亦激不起絲毫波瀾,唯有倦意一劃而過。世人口中的“地久天長”究竟是什麼呢?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遐想。耳際一陣喧嘩,似疾風呼嘯掠過葉尖,斷了寧懷璟的神游。皺著眉頭尋聲望去,是徐客秋。一身紅衣的年輕男人周遭一如既往圍了一群花娘,!紫嫣紅爭奇斗妍。徐家小公子喜繁華好熱鬧,眾人跟前從不肯失了陣仗丟了臉面,哪怕暗地里咬斷了牙根臉上也要笑得璀璨得意,爭強好勝也罷,好面子也罷,無論寧懷璟如何規勸,這一點他絕不肯改。他臉上微醺,頰邊紅紅暈開幾許酒意,摟著花娘肩膀的手顫顫伸出一根手指,已經發燙的臉上抿了幾次嘴才做出幾分勉強的正經:“玉姑娘,寧小侯爺比他更好??!”屋內無人應答,他先哈哈笑開,笑得前俯後仰,歪倒在花娘身上還不肯罷休。一根手指自始至終點著崔銘旭:“真的,他不及寧懷璟,不及……不及……”一片死寂,歌姬止了歌聲,舞姬停了舞步,人們紛紛看向寧懷璟。燈火太昏黃,酒盅的杯沿上閃閃地閃著微光,江晚樵高深莫測的目光里,寧懷璟緩緩起身,一手捉住徐客秋擎著酒杯的手:“客秋,你醉了?!?/br>“是麼?”徐客秋輕輕地反問。寧懷璟俯視著他,眼神錯綜復雜,徐客秋給了他一個笑,高高翹起的唇角邊還沾著亮閃閃的酒漬,“你覺得你不及他好?”寧懷璟沒有回答他,捉著他手腕的手依舊堅定。徐客秋放棄地丟開了酒盅,視線隨著小小的瓷杯一起下落:“你說過,你喜歡她?!?/br>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徐客秋記住,哪怕是句玩笑。很早之前,寧懷璟就有了這樣的認識,就如同自己也會把徐客秋說過的話語暗暗記下一樣。寧懷璟有些詞窮,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如果真心喜歡她,為什麼看到她同別人說笑你卻無動於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