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培訓，上半年的工作不是全職?！痹S霜降訕訕糾正道。

    “不是全職，兼職？”顧一惟挑眉道。

    許霜降硬著頭發微笑道：“是的?！毙睦飿O其不自在，培訓老師的經歷和這個崗位的要求關聯不甚大，她在申請簡歷上就特地對首代那份工作詳細描繪了一番，羅列了很多工作內容，在篇幅上和培訓老師占一樣長短。前頭對人事經理介紹自己的工作經歷時，她口頭上也洋洋灑灑地偏重講述首代，心里并無任何不自然。她求的是公司崗位，當然要著重講她在公司的從業經驗，如果講她的課堂經驗，人家也不感興趣不是。

    不過此刻，對著顧一惟，許霜降不知怎地，竟然有些羞赧，兩份工作，一份做了三年，一份兼了半年，她大書特書兼職的那一份，明眼人一瞧她，就知道她沒底氣還耍小花招。

    “你做兩份工作？”顧一唯問道，“老師不用天天去學校嗎？”

    “我帶的是教育機構開設的培訓班?！痹S霜降解釋道，心里不好說，顧一惟不知道看的是啥，她在簡歷上寫得很清楚的，不過看別人的簡歷，大多是晃兩眼，也難怪顧一惟。

    “那上培訓課不忙嗎？”

    “有課才去上，平時有自己的時間?！痹S霜降時刻保持著淺淺的端莊笑意，“所以才又嘗試了一份工作?！?/br>
    “首席代表……”顧一惟瞧一眼許霜降，垂眸仔細讀了讀她的職責內容，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來，就事論事發問道，“你們公司的這個崗位設了職級？你半年就做到了首席代表，很不錯啊?！?/br>
    許霜降越發尷尬，頓一秒后，不好意思遮遮掩掩說話，索性就全說明白：“公司的辦事處是新設的，就我一個?！?/br>
    顧一惟掀眉望望許霜降，笑道：“做下去就是元老，怎么不做了？”

    “和公司離得遠，溝通上不是很……順暢?！?/br>
    “哪些方面呢？”顧一惟微微側頭，追問道。

    許霜降心底嘆氣，面試時講上一家公司不好是大忌，她含糊道：“遠程通信，有時候找不到人，感覺不太方便?！?/br>
    顧一惟等了幾秒，見許霜降沒說下去，便頷首道：“怎么想到要應聘我們公司？”

    許霜降挺不得勁的，這是面試的必問題，她來面試前就已準備了腹稿，先前在人事經理辦公室，她循著套路熱情洋溢地展望了一通自己的職業規劃，又贊賞了一通在網上看來的公司發展方向，把兩者搭上了脈，人事經理聽下來，噢噢兩聲，反正也能理解她這答話套路。這會子許霜降對著顧一惟，實在沒辦法重復那套路，坦言道：“我恰好看見了，覺得可以試試，就發了簡歷?！?/br>
    顧一惟笑笑：“我這家公司才成立沒兩年，規模不大，薪資福利很普通?！?/br>
    許霜降點點頭含糊微笑，委實不好接。

    “興趣是養花種菜？”顧一唯看到簡歷最下面，挑眉道，明顯有些驚奇，他記得許霜降曾經把韭菜和大蒜都搞混過。

    “嗯?！痹S霜降頭皮發麻，這一段她是為了迎合公司的性質，往上貼靠的。興趣興趣，沒有實踐條件，也可以有想頭嘛，當時寫的時候她沒覺得如何，被顧一惟這么一瞅，竟覺得自己還不如不寫呢，不寫就不來事兒。

    “養過什么花？”

    “水仙花、多rou植物、”許霜降壓著臉紅，絞盡腦汁盤點，“還有一些康乃馨、玫瑰什么的?！?/br>
    “康乃馨玫瑰怎么養的？種土里？”

    “買來的花枝，插水瓶里?！痹S霜降真想低下頭去。

    顧一惟倒也沒笑，一本正經問道：“你養哪一種經驗最豐富？”

    許霜降難為情道：“嗯……到最后，都死了?！?/br>
    顧一惟瞥瞥她，不置可否，轉而問道：“那種過些什么菜？”

    “蔥?！痹S霜降覺得耳根燙起來。

    顧一惟再瞅瞅她：“你在自家院子里種？”

    許霜降哪有什么院子，她窘道：“我媽買了蔥后，把根須剪下，埋在一個小花盆里，叫我放在窗臺上，澆點水就可以?！?/br>
    “聽起來你和父母分開??？用花盆種蔥，你還自己做飯？”顧一惟探問道。

    “嗯?！痹S霜降點點頭，沒怎么多說。

    顧一惟瞧了她兩眼，問道：“那蔥長出來了嗎？”

    “長出來過?！?/br>
    “做菜吃了？”

    許霜降搖搖頭，那盆蔥太小太細，都不夠揪一把?！昂髞硭约嚎菸??！?/br>
    顧一惟沒什么評價，將許霜降的簡歷翻到后面，在許霜降的手寫翻譯稿上專注讀了片刻。

    許霜降暗暗松了一口氣，發誓下次隨便給哪家公司投簡歷，都不能再寫養花種菜這興趣了。

    圓桌不大，目測不過一米直徑，底下不過一根支撐柱，桌下空間一覽無余。許霜降穿著棕灰色尖頭高跟小皮鞋，看上去一雙腳秀巧地回縮，攏在凳腳邊，坐姿十分淑雅，實則極端不舒服。她很想不動聲色地調整一下腳的位置，也好稍微舒緩一下腿部肌rou，但顧一惟手持著許霜降的申請資料，半低著頭看，桌下的動靜很容易落入他眼中，許霜降只好繼續僵坐著。

    百葉窗擋住了外面的陽光，自縫隙里泄進了幾條亮黃的光影在地毯上。沒有顧一惟的發問，室內沉靜著。

    顧一惟終于抬起頭來，夸贊道：“幾個人里，你翻的這篇最接近標準答案?！?/br>
    許霜降彎唇笑了一下。

    顧一惟將許霜降的申請資料放到桌面上，隨意地問道：“你最近在找工作？”

    “嗯?！痹S霜降不明所以，瞧顧一惟這閑適模樣，她在心里嘀咕，莫非面試流程快走完了，要切換到聊天狀態了？

    “要是找到了一份全職工作，你還做培訓嗎？”

    許霜降搖頭道：“有沖突就不做了，我想有一個新的嘗試?！?/br>
    顧一惟笑問：“那你還投了其他公司吧？找工作一般都這樣?！?/br>
    “投了一些?！痹S霜降有點汗顏，她看見略微合適的崗位，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申請，陸陸續續可不少了，具體數目都記不清了。

    “有回應嗎？除了我這里?！鳖櫼晃┑氖持篙p點著桌面，語氣很和善，透著點熟人間的關心。

    “暫時還沒有?！痹S霜降不會說假話掙面子，老實搖頭，嘴角抿起的笑容更大，藏著幾分赧然。

    “這么說，我們公司的人事很有眼光，搶在其他公司前面把你這個高材生請過來面談?！鳖櫼晃┱{侃起來。

    “我不是什么高材生?！痹S霜降不好意思道。

    “不用謙虛了，你不是高材生，那多少人都不是了?！鳖櫼晃┬Φ?，拿起許霜降的申請資料，瞄了一眼，贊嘆道，“這樣的簡歷誰不羨慕，留學、結婚、工作，從來沒有斷檔過，每一個階段適合什么，你就做什么，比很多人做得好?！彼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