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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絲執銃在手的寧定。 小丫頭捧了銅盆沐巾上來,我抹去額角發際的汗水,浣過手,方除下厚重的翟衣。綠萼又引我進入西邊的耳室,劈面只見八只空木架,俱鋪著絨布。我詫異道:“這是什么?” 綠萼笑道:“陛下知道姑娘喜愛火器,命內阜院備下的檀木架子,給姑娘放火器的?!?/br> 我哼了一聲:“火器不是留在宮外了么?把架子收了吧?!闭f罷轉身出去了。綠萼不敢再說,默默跟了出來。 銀杏為我披上常衣,寬慰道:“娘娘不必多心,喜愛的物事,自然要放在身邊時時把玩。陛下也是敬重娘娘的意思?!?/br> 太宗賜給我的火器是屬于戰場,屬于宮外廣闊的天地,遇喬宮再尊貴華麗,也不配陳列。我淡淡道:“他的好意我知道,是我自己不想看見?!?/br> 銀杏向侍立在外面的采衣使了個眼色,采衣連忙帶了十來個宮人將木架子搬了出去。 綠萼賠笑道:“這幾日宮里都在議論娘娘的封號,說‘端穆’這個封號很好。曰:‘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痆139]陛下對娘娘,果然是寄予厚望的?!?/br> 我笑道:“你只說了一個穆字,那端字是什么意思?” 綠萼道:“端乃‘正’之意?!?/br> 我緩緩摘下左手上兩枚寶石戒指,聞言不覺輕嗤一聲:“正?你覺得,在他心里,我是一個端正修己的人么?” 綠萼一怔,頓時語塞。 正文 第342章 女帝師五(67) 數日后,封羽父女進京。以封羽為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度支使,增侯爵封邑。封若水入宮,冊為正四品女典,依舊住在印月軒中。各宮都有賞賜,我賞了好些衣裳首飾、珍奇古書、文房四寶并珍稀藥材。晚間,封若水前來謝恩。 我華服端坐于昭陽殿上,封若水款款上前行禮:“女典封氏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安?!?/br> 我虛虛扶起:“封大人請起。本宮一直在等你回宮?!?/br> 一年前辭別封若水,還是在出云閣的門前。龔佩佩的自戕,激起她強烈的悲憤與怨懟。臨別時,那一身飄忽凄冷的白衣,至今難忘。今日相見,她上著淡水紅織錦短襖,下著寶藍長裙,清雅明麗,宛若新人。這方是我在陂澤殿初見的名儒千金封若水。 她盈盈一笑,欠身道:“微臣得再度仰瞻鳳儀,實是微臣之幸?!?/br> 我笑道:“本宮早就說過,封大人是本朝的宋若昭,是備受敬重的女學士,怎能閑置鄉野,以告老為終?自是要召進宮來,為國效力?!?/br> 封若水道:“娘娘謬贊?!?/br> 我笑道:“meimei從前用的書房已經打掃出來了,meimei去瞧過了么?” 封若水道:“姜公公已帶微臣去瞧過了?!闭f著微微一笑,“舊地重游,都是前朝往事?!?/br> 與封若水相對而坐,總讓人想起當年在狹長的小書房商議國事的情景。當時她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神色彷徨,手足無措。豈如今日在這金碧輝煌的昭陽殿,容光照人,莫可逼視。沉默片刻,我笑道:“當今英明,既看重meimei,meimei可要好生輔佐?!?/br> 封若水笑道:“微臣謹遵娘娘教誨?!?/br> 我又問道:“令尊可還安好?京中居所都妥當了么?” 封若水道:“多謝娘娘關懷。家父一切都好,現已入政事堂,身邊不過幾個老家人服侍,倒也省事?!?/br> 我笑道:“那就好。還請老大人保重身體,方能忠君報國?!?/br> “微臣代家父多謝娘娘關懷?!狈馊羲哪抗獯┻^敞開的隔扇,在蟬翼劍與承影劍之間停留片刻,忽而眸光一動。蟬翼劍與承影劍都是邢茜儀的舊物,舊年高曜駕崩,封羽力主邢茜儀之子濮陽郡王高曄登基,因此得罪了高旸,不得已辭官回鄉。封若水辭官時,還曾說出“志從其義”的話,想來心中一直為邢茜儀母子不平。 我看中的,正是她的不平。 封若水怔了片刻,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良久,她鼓足勇氣道:“微臣有一事不明,可否請教娘娘?” 我笑道:“你我故人,有話但說無妨?!?/br> 封若水笑道:“多謝娘娘?!闭f著望一望我身后的綠萼,綠萼當即率眾人退下。封若水這才道,“請問jiejie,陛下為何突然召我們父女入朝?還授以高位?” 我笑道:“剛才不是說了么——” 封若水站起身,目若寒星:“玉機jiejie,我想聽實話?!?/br> 這一聲“玉機jiejie”,我已盼了許久:“是我向陛下推薦了封大人與meimei?!?/br> 封若水垂眸半晌,再一次鼓足勇氣道:“多謝jiejie青目惠薦。然而究竟是為何?” 站在濟慈宮宮墻的暗影下,天色格外刺眼。想起尚太后在宮苑中教小宮女練劍的情形,想起我為她繪的肖像。人與畫都不知去了何處,也不知她是否看見了幼時江南風光,她是否如畫中人一般,臨水照影,浣花洗劍。 冊封后的第一個望日,我須得向林太后與啟皇后請安。林太后待我有些冷淡,寒暄幾句便無話可說。細細想來,小時候在熙平長公主府見到林太后,她時常會賞我東西,或拉著我的手問幾句。入宮后偶在宮宴上遇見,她也熱情禮待。十數年過去,反不如當初了。畢竟在她心目中,啟春才是支撐信王府度過重重危厄的正經主婦。 從濟慈宮出來,又去守坤宮,宮人說皇后鳳體不適,暫不宜相見。朔望既不肯見,平日里就更不會見面了。如此,除卻太后偶爾召見,或去北宮陪蕓兒母子說話,我幾乎無事可做。玉樞那里我是再不敢去的,封若水常在小書房坐到深更半夜,我不便尋,她不便來。我整日不是看書,便是發呆。年關將近,整座皇城都忙碌起來,越發顯得我是個閑人。尤其做了妃嬪后,宮外的消息遲滯缺失,我這才體會到“金絲雀”是何含義。 這一日,我特意命小錢拿了腰牌出宮去,請越國夫人進宮談講。從一大清早我便盼著,易珠直到午后才進宮。只見她一身紫地五彩團花齊胸襦裙,氅衣上鑲著華貴的銀灰色貂毛。濃云般的烏發綰做飛天髻,簪著藍寶石與紫英石,愈發顯得肌膚明凈如雪,雙唇殷紅如花。 易珠端端正正行了一個大禮,笑道:“貴妃娘娘萬福金安!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我連忙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