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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們得了賞賜的笑語。 深紫天幕下,松濤陣陣,槍影紛紛,玉樞冰冷輕蔑的神情,亙古猶存。我疲憊不堪地走到她的面前,領受我應得的責備與蔑視。無可辯駁。 如此呆了一會兒,銀杏以為我累了,便笑道:“姑娘上樓歇息一下?”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正待轉身進屋,忽見小錢走了過來:“啟稟娘娘,順陽郡主來了?!?/br> 我又驚又喜,連忙迎了下去。只見高曈帶著兩個丫頭走了進來,見了我嬌聲喚道:“娘娘萬安?!彼簧淼G廣袖長衣,外罩鵝黃色鑲毛大氅,額間一條銀絲鑲粉珊瑚薔薇花抹額,笑語盈盈,嬌麗可愛。記得在青州,她的眼神犀利而清冷,蘊含無限嘲諷,今日卻柔若碧水,煦如東風,早已不是昔日傷心與譏誚的模樣。 我扶她起身,笑道:“還在想meimei幾時回京,這便見到了?!?/br> 高曈笑道:“兄長登基,我怎能不回來?” 我關切道:“母親回京了么?她老人家身子還好么?” 高曈道:“母親身子很好,只是習慣鄉居,不愿再進京了?!睂τ谥煸频乃?,母親雖一直不忍問,但她終究還是怨我的,否則怎么連冊封這樣的大事都不肯露面?分明我的婚事,我這個人,于母親已可有可無。高曈見我露出失望的神色,忙又道,“不過母親終究惦念二姐的終身大事,得知二姐要嫁給兄長,心里也是高興的?!?/br> 我笑笑,攜起她的手一道進屋:“meimei進宮來,可去濟慈宮看望過太妃了?” 高曈道:“一進宮便去給母妃請安了,本來還要去見嫂嫂,恰好嫂嫂也在濟慈宮,倒省了我的腳程?!?/br> 我笑道:“我也剛剛從濟慈宮回來?!?/br> 高曈甫一端起茶盞,又放下,口角一揚:“我知道。二姐在濟慈宮用早膳的時候,我和嫂嫂就在后面坐著?!?/br> 我頓時吃了一驚:“這是怎么回事?” 高曈冷笑道:“我一進宮便聽見宮里議論紛紛,說昨夜是二姐宿在定乾宮。嫂嫂去向母妃請安,母妃還說嫂嫂軟弱,嫂嫂勸了幾句,母妃這才勉強消除了怒氣?!蔽业皖^笑了笑。高曈又道,“我這個嫂嫂素來剛強,二姐還沒答應嫁給兄長,她就要殺死二姐。如今這副賢惠的模樣,我是沒有眼睛看的。像二姐這般,想要什么直尋過去罷了,有什么呢?” 啟春向來待高曈親厚,這番話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論起“想要什么直尋過去”,這樣的直接坦誠我更是當不起。更何況朱云之死,她已推敲得十分透徹。 我笑道:“我還以為meimei惱了我,再不想見我了?!?/br> 高曈笑道:“二姐是我兩個孩兒的親姑母,我怎能不見?”于是說了些母親在青州的近況與兩個侄兒的趣事,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起身告辭了。我親自送出漱玉齋。她的身影似寒冰下的春水明麗活潑,一徑流向益園。 銀杏在我身后冷笑一聲:“從前奴婢一直不明白郡主為何不揭發姑娘,今日才算一清二楚了?!?/br> 綠萼道:“為什么?” 銀杏道:“郡主置身事外,姑娘必得領她的情。兄長勝了固然是好,若敗了,她和她的兒女也有一條生路。如今這般境況,太妃與章華宮自然是厚待郡主,姑娘是她的姑子,又做了兄長的寵妃,郡主與她兩個孩兒的前程,自是不愁。所謂‘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當初真是小看了這位郡主?!?/br> 綠萼咋舌道:“看不出來順陽郡主的心思竟然這樣深?!?/br> 我笑道:“郡主一直幫我照料母親,她若不聰明,我也不能放心將母親交給她?!?/br> 景祐元年臘月初六,封信王太妃林氏為皇太后,王妃啟氏為皇后,新平縣侯朱氏為端穆貴妃。封廬陵王高朏為皇太子,貞德皇后李蕓加徽號為道圣貞德皇后。冊封當日,啟春遷入守坤宮,我遷入遇喬宮。 遇喬宮在守坤宮之西,又稱西宮,從前是周淵與邢茜儀所居。摻金嵌玉的翟衣沉甸甸地掛在肩上,裙裾掠過青磚有清冽硬朗的聲響??諘绲那霸涸臼枪┲軠Y與邢茜儀習武所用,如今大片的地磚被翻開,東西相對,植了兩株光禿禿的大樹。枝丫倔強向天,掛滿了黃色的扇形布條,風一吹,發出轟轟悶響。 我蹙眉道:“這是什么?” 綠萼笑道:“這是銀杏樹?!?/br> 我一怔,不禁轉頭望一眼跟在我身后的銀杏:“銀杏樹?” 綠萼笑道:“娘娘忘了么?從前咱們去于姑娘的永和宮,娘娘就羨慕永和宮里有兩株兩百歲的銀杏樹?!?/br> 我一怔,笑道:“你不提,我竟一點也不記得了?!?/br> 綠萼笑道:“娘娘的話,奴婢都記得一清二楚?!?/br> 我搖頭道:“植樹便好了,掛著這些勞什子做什么?” 綠萼笑道:“這是上個月姜敏珍特意喚了奴婢去,問了娘娘的喜好,奴婢隨口說了些舊事,內阜院就移了兩棵過來?,F下冬天,就掛了些絹布當葉子。雖然比不上永和宮的那兩棵老樹,可也看出內阜院是用了心的?!闭f著仰起頭,歡歡喜喜道,“銀杏樹總是一對一對地種,陛下與娘娘必定兩情長久?!?/br> 若高旸沒有弒君,我與他未必不能“兩情長久”。遇喬宮于周淵與邢茜儀,是一座精致的牢籠,于我又何嘗不是?那些絹帛裁成的銀杏葉,燦爛而逼真,卻又丑陋而惡俗。我嘆道:“進去吧?!?/br> 【第四十六節 端穆貴妃】 正殿昭陽殿空置數年,早已裝飾一新,全然找不到昔日的痕跡。東面為寢殿,西面為書房,都依照我素日起居的習慣布置好了。忽見柜上靠墻立著兩座紅檀木架,一左一右橫著兩柄長劍。一柄尚未出鞘,周身便綠煙渙渙,正是蟬翼。另一柄是承影。 我愕然:“這劍……” 綠萼笑道:“陛下知道娘娘喜愛兵器火器,又知道周貴妃曾贈了承影劍給娘娘,所以邢氏死后,便將這兩柄劍收還少府了,內阜院拿了來放在這里,給娘娘賞玩?!?/br> 執劍的手終會腐朽,唯有名劍長存于天地之間。承影劍流光若水,化去碧血一泓。聽聞邢茜儀便是用這柄寶劍自刎的。我收回承影,不忍再看:“收起來吧?!鞭D念一想,又道,“還是擺著吧?!?/br> 我坐在書案前,自行卸下沉重的四鳳九枝花釵冠。書案寬闊,筆若修林,畫紙橫鋪,敷若滄海。執筆在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