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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他很好,很優秀,也很照顧我??墒撬呀洸辉诹?,我再也見不到他了,那些話再也沒法對他說了?!?/br>陶清風鼻尖一酸,趕緊低下頭,模糊的眼眶怎么也兜不住,眼淚幾乎就要滾落下來。嚴??粗涨屣L垂淚欲滴的模樣,心中有一層薄冰逐漸化凍,水中那只螃蟹似乎要以野獸的姿勢躍出水面。嚴澹強行抑制住想坐到對方身邊去,把他摟入懷中的沖動:陶清風不知道一個道理——不要在男人面前哭,眼淚會沖淡男人的理智。在那被剝離的理智下方,嚴澹不但想坐到對方身邊擁他入懷。在這個對方流露出少見的軟弱時刻,大約不會拒絕帶著溫暖安慰的擁抱,甚至會溫順地倒進嚴澹的肩頭,無聲地任由眼淚流淌。那么,嚴澹就可以湊在他耳邊——一個可以感受得到溫熱呼吸低低噴在耳廓的距離,說:不要難過好不好?我能安慰你,我其實對你——余下那幾個字不必說,只需在對方那柔軟的耳垂上,輕輕印上一個,不帶侵犯意味訊號的吻。只要那樣做了,無論陶清風會如何驚慌失措地推開他,這份心意總是能傳達到了吧。但是嚴澹仍然坐在陶清風對面,沒有起身。對坐,這是個可以看到對方全部表情,平等交流,中間卻隔著一張桌子,靠不到一起的距離。有種力量將嚴澹按在座位上,聚攏著他快被陶清風的眼淚沖散的理智。嚴澹聽到自己富含磁性的聲音,說:“廣川節哀。人畢竟要往前走,這樣,那些變成星辰的靈魂在天上看著,才能安心?!?/br>一舉兩得的措辭,為了廣川,也為了自己。陶清風聽到這話,茫然迷蒙的淚眼間,漸漸像是亮起了兩朵小火苗,道:“變成星星?沒錯,他就是那顆啟明星……最亮的,他在天上,看著的?!?/br>嚴澹心中泛起一股從未有過的酸意,誰叫死人總是有被無限美化的特權呢,俗稱白月光朱砂痣。真是遺憾,嚴澹心想,他就不信要是活著,那人能比自己多出什么優勢。白飯粒和蚊子血,張愛玲寫得太好了。但嚴澹紳士教養顯然不允許自己失去風度,他對自己說:這不是趁虛而入,他是光明正大的,這些話,也是為了陶清風好:“不接受就無法認識真實的自己,不放下就無法向前。廣川,逝者如斯夫,你或許該嘗試著走出來……把那株植物,好好安葬了,然后換一個花盆,你覺得呢?”陶清風瞪大眼睛,仿佛聽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半響道:“嚴老師,我是個沒有太多執念,對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的人。我喜歡那些詩文,但要是不許我看,換成佛經我也能讀。我挺喜歡桂花,但要是非把桂花換成荷花似乎也沒關系……”陶清風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后一句時卻又抑揚頓挫地揚起來:“但是他,這件事在我心中很確定,喜歡他這件事,決不能變。不管他是在哪里,在泥土里,或是在天上。嚴老師,你剛才說過,靈魂是可能存在著,再在什么人身上覺醒的。那么我懷著這個期待,說不定能再次重逢——不在這一世也沒關系,不在這個時代也沒關系。最后都會去到一個地方,大約就是那樣的結局?!?/br>嚴澹心中那只螃蟹又開始狂敲冰面了,他沉道:“你還是不想讓自己走出來?!?/br>陶清風點點頭:“不想,也不能??课易约阂粋€人,我沒有那個力氣。也沒有人能幫我?!?/br>嚴澹那一瞬間幾乎想拍著桌子大聲說:我啊,我是那個最能讓你走出來的人,只有我有這種資格和本事。而且我一定能做到。但他只是握緊了紅酒杯,一雙好看的手握住杯腹,修長十指,骨節分明,禁欲又掌控的味道。他看著陶清風,低沉而富含磁性的聲音,帶著十二分的溫柔:“你再好好想想?!?/br>陶清風茫然地看著嚴澹,對方要讓他想什么?那一瞬間陶清風有種錯覺:嚴老師是想說:想一想有沒有一個人,能讓你走出來?那個人是不是我?隨即他大概明白了:嚴老師的意思是,要自己想想,要如何往前走,要如何離開過去的陰影。陶清風搖頭趕走了腦海里不切實際的想象,答道:“好,我會仔細想一想?!?/br>他的確要考慮一下,不是感情上,而是生活上,該如何往前走。嚴澹流露出一股介于寥落和惘然之間的氣質:“廣川……你喜歡那人什么?說說吧。說出來,好受些?!?/br>陶清風心臟柔軟的地方像是被小蟲子輕輕啃了一口,涌上一股輕微又繾綣的疼痛,他遲疑道:“一時半會也很難表達,他就是很好……哪里都好?!?/br>而且陶清風還得組織語言,不暴露出燕澹生什么蛛絲馬跡。嚴澹說:“我以前,沒喜歡過人的時候。那時候有個文學院的前輩向我表白,引個作品里的句子,說喜歡就像‘握著一只小小的木杯,上面細微的紋路就是人世間輕微的眷戀和小小的癡迷’※,直到我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我,我才漸漸明白了這句話?!?/br>陶清風覺得這也該“禮尚往來”,道:“不用總說我的事。嚴老師也說說吧。嚴老師喜歡的那位……也不是姑娘?”嚴澹點了點頭。陶清風暗想:怪不得嚴老師開導人這么好。嚴澹嘆了口氣,直視陶清風的雙眼:“他長得很好看。他很聰明又上進。他出身不好,從小的環境也烏煙瘴氣。但他能守住本心,出淤泥不染。經歷過不好的遭遇,內心卻依然善良而柔軟。我看著他,總覺得像是看著一塊污濁中還保持本色的美玉,很想好好地……珍藏起來?!?/br>陶清風聽嚴澹一口氣夸得天上地下似的,心中居然升起一絲歆羨:能被嚴??涑蛇@樣的,該是個多好的人啊。陶清風從來都有愛才惜才之心,真想有機會結交。不過看嚴老師的寶貝模樣,怕是巴不得把人藏得嚴實,還是不要隨便提了。而且上次,嚴澹明明心情很不好,說只有一點點喜歡,說等不到就算了,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怎樣了。陶清風便問:“那么嚴老師最近的進展……有沒有順利些?”嚴澹搖頭道:“還是沒用。但我覺得更喜歡他,不是一點點喜歡,沒法簡單就這么算了?!?/br>“而且,”嚴澹頓了頓,一字字道:“還有個或許你聽上去很荒唐的原因。我覺得,我天生就該喜歡他。我放不了?!?/br>陶清風這回是真替嚴澹感到一絲委屈:“那怎么辦呢?”嚴澹眼珠一轉,那只螃蟹的鉗子敲破冰棱,探出螯足:“我就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人,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所以沒有經驗,做得不對,不知道怎么讓別人喜歡我。很想找人練習一下?!?/br>陶清風吃驚道:“這種事,還可以找人練習?”現代人的習慣,真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