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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子,還有池邊鬼哭狼嚎的聞金。他必須趕在宮人發現他之前回到飛星殿。他以為,以后,總是有機會見到的,卻沒有想到,這一別,便是十年。后來,他終于不用再偷偷跑出去,卻再也見不到那個古靈精怪的孩子,只是聽說,聞大人犯了誅滅九族的大罪,其幼子聞金被流放,卻在路上不知所蹤。那偌大的皇宮里,冬雪夏陽,只有聞金池陪著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到今年,已是第十年。-不知不覺,就到了錦城王府,逐厄停下,長長馬尾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言穆沉寂在回憶之中,連韓碣的請安也未留意,渾渾噩噩地走近王府,徑直往書房去——聞楚果然在哪兒,除了夜里休息,他好像從來不會離開書本,在這里是這樣,在京城也是這樣。看見他回來,聞楚將書擱在一邊,為他倒了一杯茶,嘴唇張合,似乎在叫他的名字,而后皺眉,慢動作般地走近他,手貼在他的額頭,問他是不是病了。言穆握住他的手,眼睛看著他,心卻穿過他看見了另一個人,那人眼角一點淚痣,笑得狡黠如狐。“我終于找到你了?!?/br>他帶著笑意,眼中竟含了迷蒙的水汽,手指撫上他的眼角,細細地摩挲,“這么多年,你去哪兒了?”“啪!”清脆的耳光落在臉上,燃起火辣辣的疼痛。言穆回過神來,看見聞楚站在他面前,面色蒼白如紙,雙唇顫抖了許久,也未發出一點聲音。他眼下,沒有淚痣。韓碣出現在門外,見兩人之間氣氛不對,又退了下去。言穆摸摸火熱的臉頰,微微低頭。他什么也沒有解釋,只是轉身離去,卻未看到聞楚站在屋中,倒退幾步,流下guntang的淚來。原本以為自己是個玩物,主子心情不好時將他棄置不顧,但總有那么些時刻,主子是喜歡他的,哪怕一絲一毫,一分一秒,他如今才知道,這些年來,他不過是看著他,想著另一個人。他并非玩物,而是替身。☆、驟雨快綠閣左樓的金鈴被取了下來,整座城便都知道,有人包下了快綠閣第一小倌金堂。見綺繡大公笑得合不攏嘴,瓊煙的笑僵硬了幾分,銷金客們便知道這消息是真真切切的了。一年盡付,那該是多么大一筆銀子啊,縱是買個金人也夠了,樓里議論紛紛,皆想知道這一擲千金的豪客是個什么人物。第二日,言穆如期而至,方進得閣里,金堂的貼身小廝霽安便迎了上去,在眾目睽睽之下,領著他穿過了石橋,直往左樓頂層而去。是時,孫庭業正與一班同僚在樓上雅間尋歡作樂,聽說包下金堂的客人來了,皆是好奇,醉眼微醺,推窗看去,正好看到言穆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這一眼,驚得孫大人幾乎跌下樓去,酒意皆醒,逃之不及。從此,言穆言公子的名字響徹了錦城。會有人不知道不理世事的錦城王蘭瞻,卻絕不會有人不知道一擲千金的言公子。他的風流,他的俊美,他的豪爽,都好像神話一般,成了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談資。對于這一切,言穆是不在意的,金堂,就更看不出態度,言穆日日來見他,卻只是喝一杯花茶,小坐片刻,閑談幾句,有時候,一句話也不說,金堂趴在窗邊兒瞎哼哼,他就望著他的側臉,從晨至昏,默然無言。終于有一日,言穆忍不住問他,“你在看什么?”金堂依著窗子,頭也不回的,“看風景?!?/br>“是什么樣的風景?”“四時皆有的風景?!?/br>言穆站起身來,不動聲色地走到他身邊,想順著他的目光去看,卻發現他空濛的眼里,其實什么也沒有。不過是在虛耗些日子么?“金堂?!彼爸拿?,心中莫名的疼痛。是誰奪走了他的笑容,讓他的眼中有了這樣潛伏的哀傷?只這一個瞬間,金堂抬頭,臉上已經換上了不正經的笑,“怎么?”“以后,有我在?!?/br>他長長地哦了一聲,似是感激實則淡然地笑了笑,“多謝言公子?!?/br>言穆伸手去握他的手,他知道他現在是不信的,但總有一天,他會明白,自己會是他的依靠,永遠的依靠。“告訴我,你的從前?!?/br>金堂微微一滯,笑得極空,“我的從前,實在沒什么意思?!?/br>“我要你說?!?/br>金堂笑著半躺下去,懶懶覷他,“好吧好吧,既然言公子想知道——我自小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家伙,四處混著長大了些,為了討口飯吃,進了快綠閣這個好地方,而后靠著許許多多的恩客,快快活活地活到了今天,又遇著了您這尊大佛,容我游手好閑,好吃懶做……”他停了下來,只因言穆看他的眼神,已經涌起洶涌的起伏。“公子還想聽我說說那些個恩客么?我第一個客人……”“夠了!”言穆松開手,霍然而起,深邃的眉眼蟄伏著滔天的怒火。金堂依然淡笑著,依然是懶散的姿勢,金色的長衫曳在地上,他連看也不看。沉默片刻,言穆蹙著眉,細細看他,“你是故意惹我生氣么?”“公子說笑了?!彼[起狐貍眼來,“是公子想聽的,不是么?”言穆看了他許久,終是一聲輕嘆,能讓他束手無策的,也只有他了,難道,他就一點也認不出自己么?或者,他從來就沒有記住過……但無論如何,金堂已經成功地讓自己再也不想詢問他的從前了。金堂看著外頭,忽而開口,“似要下雨了,公子該回去了?!?/br>果然,天上不知何時已經被大片的陰云遮蔽,狂風縱橫在天宇,風雨欲來。不等他回答,金堂徑自站了起來,取了一把油紙傘,邊向外走邊說:“金堂就不送公子了?!?/br>如此寡淡么?言穆站在窗邊微微有些出神,帶著些潮濕的悶熱空氣吹在他的面上,絲絲的雨滴從空中飄落,潤濕了他的前額,視線忽而被一道桔黃色吸引,梧桐樹下,原來,還放著一盆金盞花,開得正是燦爛的樣子,卻在風中身不由己地飄搖著,那么渺小的一點,一不小心就會錯過。心中一緊,豆大的雨滴就已經先聲奪人地砸了下來,夏雨來勢洶洶,從無到有,瞬息之間,已經是決堤之勢。那一株鮮艷的金盞花,似乎隨時都會死去。正當此時,油紙傘迎著大雨出現在院中,他瞇眼看去,瞧見持傘的人在梧桐樹下矮下身來,伸出的手修長干凈,全然不顧那寬大的金色衣袖落上深深淺淺的雨痕。油紙傘移開的時候,花盆已經不見了蹤影,那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