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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驚辰緊皺起眉心,沒有回應。薛睿便接著道:“葉導剛剛聯系我,讓我去試鏡安臣……”生怕惹怒傅驚辰般,又立刻補充,“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去了!”胃疼得愈加厲害。傅驚辰小心放緩呼吸,竭力保持音調平穩,“不用顧慮我。你喜歡就去吧。還有,以后你的行程、工作,都不必再向我報備?!闭f完馬上掛斷,未再聽薛睿多講一句。稍微緩一緩,撥通余懷遠的電話。胃袋火燒一樣疼。傅驚辰氣息越來越抖,勉強交代余懷遠快些派人跟上褚潯,“在中江路,假日酒店這邊……要快。他自己跑出去。我擔心他會出事……”余懷遠聽出他狀態不對,連聲答應,又囑咐他先不要掛斷。傅驚辰捏著手機,身體蜷起來,慢慢歪倒在沙發上。很快,手機里又傳出余懷遠的聲音,“都安排下去了。我也馬上趕過去。放心一定會沒事的……你現在怎么樣?我聽你聲音……”“懷遠……”傅驚辰氣若游絲,輕聲打斷余懷遠,“真好看……”“什么?”“真好看……容容的眼睛……就像……烈火中的寶石……”余懷遠在電話里焦急喊話。傅驚辰已聽不清一個字。他的手指無力松開,手機滑落在地毯上??谥袊I出一口血。暗紅的血水沿著唇角,洇開在沙發上。第36章第36章從遠處吹來的風,夾雜著江水的潮濕與腥氣。褚潯彎腰伏在護欄邊上,一陣陣干嘔。昨天回到市區,他便沒怎么吃過東西。胃里空空蕩蕩,現在似被一氣塞滿沙土,沉甸甸地脹痛。嘔不出食物,胃酸反進食道里,沖擊得喉嚨熱`辣刺痛。這種混合著淡淡腐蝕感的輕微痛覺,褚潯曾經很熟悉。剛到南城的那一年,他經常無法正常進食。吃下去的食物、喝下的飲料,甚至一杯白開水,都似帶有劇毒,被他的胃激烈抗拒。他有時一天會嘔吐五六次,喉嚨與食道被胃酸反復灼燒,使粘膜變得脆弱不堪。那時他幾乎對食物生出恐懼,只要看到,或者只是聞到街邊小吃的香氣,胃部便開始反射性痙攣抽搐。胃酸便隨之上涌,讓他的體腔內充滿酸腐氣息的疼痛。褚潯討厭那樣的自己。雙目無神、瘦骨伶仃。皮膚干癟黯淡,仿佛在散發令人生厭的氣味。加上左臉猙獰的傷疤,讓他看上去像一個形容詭異的怪物。偶爾在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到自己,褚潯都要心慌地愣一下。他很清楚,若持續陷在那種狀態里,他的后半生,便也要毀了。褚潯開始強迫自己曬太陽。不愿出門見人,便每天坐在出租屋的陽臺上暴曬;不想與人接觸,便自己同自己講話;討厭食物,還是要強忍著吃一點,哪怕剛吃進去便要全數吐出來。他還看許多許多的電影。沉浸在別人或悲或喜的故事里,若足夠幸運,便可有一兩個小時,讓他暫時忘卻自我?;蛟S自那時開始,電影于他而言,便不再只是單純的夢想,更是可讓他短暫脫離痛苦的救贖。那一年,褚潯一人在懊悔絕望的泥潭里拼命掙扎。太累的時候,便會想到早逝的父母。想他們在危險襲來的瞬間拼死護住自己,一定不愿見他輕易放棄。他若松開手,當真沉入泥沼,將來縱是死去了,也沒有臉面去見他的爸爸mama。褚潯咬緊牙關,一日挨過一日。慢慢地,他又學會如何微笑,如何去與人打招呼。他找到了工作,可以勉強糊口。被陌生人指點臉上的傷疤,也不會再驚慌恐懼。再后來,他又遇到王猛。他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會在忙于生計之余與朋友聚會,傾聽他們的煩惱。而他自己,也會間或向好友們,訴說一些無關緊要的煩心事。六年過去,他終于又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軌跡。他當然清楚,如今的褚潯,遠不及六年前的褚容。褚容明艷、驕傲,愛他的人與恨他的一樣多。他一舉一動,都是千萬雙眼睛關注的焦點。但那又怎么樣?褚容的個性,熬不過在南城的日子。褚潯平凡、渺小,或許還有些深藏在骨子里的軟弱。但他能寬恕自己,也能寬恕別人。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承受遺憾、接受失敗,可以允許自己不夠完美地,活下去。稍遠處傳來游船的汽笛聲。許是有人在游船上開Party,隱隱約約的歡笑聲,被江風吹送至岸邊。褚潯肩膀微微抖動,用雙手死死捂緊耳朵。傅驚辰說他如今不會生氣發怒,活得沒血沒rou。實際哪有人連發怒都不會?他也曾憤怒甚至憎恨,每逢想到當年種種,心臟便似被架于熱火上煎熬??啥刀缔D轉恨了許久,讓他最恨之入骨的那個人,仍是最教他牽掛思念。褚潯十二歲父母雙亡。傅驚辰像一道光,照入他忽然變作黑夜的生命。他依偎著那道光走出來漫漫長夜,從此將之奉若神明。十四歲,最疼愛他的奶奶去世。姑父不滿家中多出他一個負累,整日不與他好臉色。褚潯混不在意,他想姑父算什么,等找回了小辰哥,他便又有人疼了。十六歲剛升入高二,闖下大禍被學校勸退。姑姑四處托人為他找新學校。褚潯卻如掙脫牢籠的小鳥,迫不及待飛到C城。他一面打工,一面沒頭蒼蠅樣到處尋人??蒀城那樣大,茫茫人海怎么都望不到邊。他只好做夢一樣盼望,若哪一天,能直接在街頭碰到傅驚辰就再好不過了。十七歲被星探發掘,做了平面模特,之后又為人拍了首MV。幾乎一夜之間,他的面孔紅遍網絡。許多影視制作找他簽約。褚潯挑挑撿撿,選中名字最順耳的一個。簽約之后才恍然發覺,小辰哥竟然就是他的大老板。即使已過去這么多年,褚潯仍清清楚楚記得,那一天,他再次見到傅驚辰時的心情。他喜極而泣,不管不顧飛奔進傅驚辰的懷里,眼淚鼻涕都蹭在他筆挺的西裝上。傅驚辰輕輕撫摸他的頭發,笑他,“長這么大了,怎么比小時候還愛哭?!?/br>“小辰哥,”褚潯抬起眼睛,抽噎地打著哭嗝,“奶奶……奶奶也走了?!?/br>擁著他的男人,眼尾明顯泛起一點微紅。傅驚辰親一親他的額頭,就如過去那樣,輕拍他的后背道:“沒關系。以后還有小辰哥?!?/br>傅驚辰寵愛他,不計心力亦不計后果。褚潯原就囂張,被傅驚辰護在掌心里,愈加無法無天。當年傅驚辰身邊情人不斷,始終不肯接受褚潯的追求安定下來。為此還哄騙褚潯,許諾只要他可考入中央影視學院,便考慮答應做他男友。那時褚潯還未及展露表演天賦,面對鏡頭夸張造作,只懂得凹造型展示自己的身材容貌。但傅驚辰既然開口,他便想也不想,一頭扎進培訓班,不分晝夜專心備考。一年后,褚潯以專業課、文化課雙第一的排名被央影錄取。公司上下大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