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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承揚”。我走近了以后,他清醒過來,抬起頭,笑著看我,說:“承揚哥,你來啦?”我只是說“嗯”,然后蹲下來,把碗端在他的面前,問:“吃了晚飯沒有?”“沒有?!彼麚u頭。“嗯,我給你送飯來了?!?/br>他歪著脖子笑,臉上的酒窩和青紫的傷痕都在月色下柔和起來,遠方暈黃的路燈投下蒼黃的光線,透過他柔軟的劉海,再投到我的眼里。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單薄。他笑起來說:“嗯?!蔽惨敉下N,然后接過了我手中的瓷碗。“承揚哥?!?/br>“嗯?”“我出柜了。:)”“我知道?!?/br>“以后就可以和你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了?!?/br>“傻瓜?!?/br>“可惜你不喜歡我。不過沒關系,我開心就行?!?/br>我沒說話,他也開始吃飯,他每吃一口飯,就笑著看我,我也一直都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承揚哥,你一直在看我?!?/br>“嗯?!?/br>“難道你喜歡我?”“沒?!?/br>他笑起來,然后把碗筷都推過來,對我說:“承揚哥,你喂我?!?/br>我微微遲疑,然后接了過來。他又笑得一臉燦爛。后來他一直都寄居在我家,我沒有看見他父母來我們家找過他,只是偶爾單獨遇見沈阿姨的時候,她會突然哭出來,緊握住我的手,要我好好照顧沈榆林,好好勸沈榆林,她也在一直勸沈叔叔。我只能是在她哭聲和話語里的縫隙里反復地點頭,說“好”,最后我把這些話都轉告給了沈榆林,沈榆林突然地沉默,然后又開始對我笑。后來我和沈榆林在我爸媽的送行下踏上了去成都的列車,我們過去十八年記憶里的故鄉頃刻坍塌在我們的揮手與轉身里,連同沈榆林腦海里的父親、母親。沈榆林對于這些一直都表現得毫不在意:他說,他不在意我不喜歡他;他說,他不在意他父母因為他是同性戀和他斷絕關系。但是,就像他有時候常常因為我誠實說出來的“我不喜歡男生”躲在一個我看不見的地方哭,搬進新寢室的第一個晚上,很晚的時候,他打著微光在燈下寫信,寫了一封很長很長的信,他寫著寫著就趴在信上哭,哭得壓抑而安靜。后來他獨自去郵局把這份信寄了出去,我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注視著他。后來他和他的父母就再沒有聯系,他父母搬去了一個他并不知道的地方,他之后過年都是跟著我一起回我家。只是我偶爾會接到電話,有一次我聽見沈叔叔很疲憊的聲音,我們各自問候,在此之后,沈叔叔說,他還是想不通男人為什么會喜歡男人,可是他好想沈榆林。大二開學以后,我和沈榆林在學校外租了房子,空閑的時候沈榆林喜歡找我拼酒,他從出柜以后喜歡上了喝酒,但是他酒量差,只能喝啤酒。有一次喝醉了以后,他哭著抱住我,怎樣都不松手,他說:承揚哥,我好喜歡你,可是你不喜歡我,你不喜歡男生,我聽別人說可以掰彎直男,可是六年過去了,你還是不喜歡我。他那一次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他積壓了很久的難過都爆發出來,眼淚浸濕了我的襯衫,我說不出話,只能像他抱緊我一樣緊緊地抱住他。我們滾在沙發上,大概我也在哭,他輕輕地親我的臉頰,哭了很久以后,他帶著哭腔,委屈地說:“承揚哥,我好想我爸媽?!?/br>我的酒量很好,我并沒有喝醉,所以我一直什么都記得,但是第二天以后,沈榆林說他不記得了,可能是假裝,我心照不宣,所以并沒有問。我們的生活又深陷在曖昧與絕望里,我會盡忠職守地向沈榆林的父母轉告沈榆林的近況,也會有意無意地向沈榆林提起他的父母,于是轉眼間,好幾年又過去了。我們大學畢業了,我們23了。那個時候我躺在椅子上,腦子里一直在想:前幾天我媽在電話里問我:“承揚,你是同性戀嗎?”“不是?!?/br>“那為什么你還沒有女朋友?”“都不合適?!?/br>“……隔壁家的老王都快抱孫子了?!蔽覌屨遄弥f。“嗯?!?/br>“……算了,榆林最近還好嗎?”“還好?!?/br>我媽說不出話,最后默默地掛了。我是同性戀嗎?我并不是。我一直都堅信我是直男,只是和沈榆林呆久了,我也會有些懷疑。于是我問沈榆林:“我是同性戀嗎?”“不是?!?/br>“為什么?”“你要是的話,你早就喜歡上我了?!?/br>我苦笑。后來我們我又沉默下去,過了大概兩分鐘,我感覺到有些顫抖,沈榆林把我扯起來,靠椅倒下去,發出一聲悶響,淹沒在周圍嗡嗡和轟隆隆的聲音里。我睜開眼睛,問:“怎么了?”沈榆林抓住我的手,他的身形在我的視線里搖晃,他的表情有些驚訝,同時,我聽見辦公室有人大喊了一聲:“地震了!”或者并不是同事喊的,總之喊得很大聲。我聽了,愣了一下。沈榆林攥住我的手,開始向外跑,我們在幾秒的時間內竄到了防盜門的面前,防盜門已經打開了,之前跑出去好幾個人,他抓緊我的手,回頭,目光堅定地對我說:“承揚哥,別放手?!彼麤]有等我回答,迅速地再轉回去,拉著我開始奔跑。我們所在的投資公司在盛世天苑的二樓,我們逃生的任務是穿過那一條冗長的走廊,再穿過曲折的階梯,之后跑到一個寬敞的地方,我們就會迎來美好的新人生。我和沈榆林從防盜門沖出去的時候,已經看見很多人從千百扇門窗里鉆了出來,匯集到狹小的樓道里,他們像河流一樣瘋狂地向下沖,我還看見人群里有好幾個只穿著內褲的人,還有一些人赤身裸體。沈榆林把我手攥得越來越緊了,他冰冷的手心一直在冒汗,我隨著他的腳步一直向前移動,瞬間被包圍在人群之中。我感覺到好幾個人的身體在蹭著我和沈榆林的手臂。這個時候樓層已經開始崩塌了,灰塵從年久失修的天花板上震落下來,我的視線里一片灰蒙蒙,空氣有些嗆人,我似乎看不見沈榆林了,只能感覺得到有一個人一直在很用力地抓著我的手,捏得我有些疼。我有些驚訝:沈榆林從來都沒有這么大的力氣。周圍的人一直在推嚷,午后的寧靜從那一聲“地震了”的叫喊里沸騰起來,我覺得我有點像一個泡泡,周圍是很多個泡泡,我們被這密閉的空間擠壓,也被其他的泡泡壓縮到變形。我偶爾聽到有人在震耳欲聾的大環境里吼一聲:“慢點!慢點!擠死人啦!”我想停下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