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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抬起頭來,她已經換了悲慟的神色:“陛下,娘娘的情形不太好!” 邵勁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揍了一拳那樣不知所措。 寧舞鶴幾人也是在何氏剛剛出來的時候就迎上去的。寧舞鶴站在距離邵勁最近的位置。 他的手被邵勁抓住了,剛剛聽到何氏帶來消息的邵勁就像是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垂在身側的一只手抬起來胡亂抓了幾下,才抓住了寧舞鶴及時抬起來的胳膊。 這只按在他胳膊上的手……寧舞鶴頓了一下,才克制住自己抬起另一只手去扶邵勁的沖動。 邵勁此時已經顫聲開口:“皇后,善善……” “可能難產?!焙问蠈⑦@四個字說得斬釘截鐵,一點不像是在說可能,而像是在說“就是”,她說完之后,又道,“娘娘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也要保孩子……” 何氏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想起了徐善然剛才對她的請求。 她的心頭微微絞痛。 徐善然現在成為別人的妻子,也將成為另一個孩子的母親。 可徐善然不管長到了多大,角色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也都還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是被她抱著一點點長大,依偎在她膝下撒嬌的孩子。 如果看不見無法決定也就算了。但她看見了,能夠決定,她女兒的性命就在她一念之間,一言之間,她怎么、怎么可能……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女兒,在這樣年紀輕輕的時候,在這樣幸福美滿的時候,就丟了性命呢? 何氏看著邵勁。 邵勁在懵過一瞬間之后,突然反應過來了。 他說:“保孩子?開什么玩笑?保孩子?——當然是保大人!”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是扯著嗓子叫出來的,接著他也顧不得其他,直接丟下何氏,走到那一群靜候的太醫跟前。 幾個太醫連忙站起身來。 邵勁站定在這些人面前,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們現在就進去,看看皇后怎么樣了,千萬,千萬……要保住皇后的性命,孩子不可強求!” 太醫院的太醫全在這里。 他們大多數人不敢提醒邵勁此刻宮內還沒有報急,還暗暗拉住了個別幾個比較迂腐的同僚,一一作揖之后,便魚貫往里走去。 邵勁跟著他們一起到了宮殿門前,叫開了宮門,他牢牢抓住太醫院院首的手,嘴唇微微哆嗦,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太醫院院首無奈,示意身后的人先進去,又對邵勁說:“皇上放心,我們一定盡展畢生所學,保住娘娘……”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因為邵勁忽然湊近他的耳邊,用只有彼此能夠聽見的聲音悄聲說: “如果實在不行,你們就孩子——” 他頓住,或許是難以啟齒,可這個停頓也只有一瞬,他接著說:“就不要再管孩子了,只要讓他能夠不傷母體的出來,就可以了?!?/br> 太醫院院首的臉色都變了,他像是剛剛跑完了一場奪命狂奔,身上刷地一下就出了一整層的虛汗。他廢了好大力氣才撐住身體,吃吃說:“皇、皇上不可……” 但邵勁將話說出來之后,整個人都變得決絕了。 他反用力抓住太醫院院首的雙手,給其力量。他說:“愛卿可以放心,此事是朕下的決定,朕在此發誓,事后絕不為此秋后算賬。如果愛卿還有疑慮,朕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塊丹書鐵劵!” 太醫院院首總算能撐住虛軟的雙腿了,此時他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只能不停地用袖子擦著臉上滾滾而下的冷汗。 邵勁這時又低低說:“朕知道醫者父母心,但這事他也怪不了你們,要怪就讓他怪我……等日后我下去了,再向他賠罪……我——” 他說道這里又停頓了一下。 太醫院院首這時看向邵勁,竟發現對方的眼眶微微泛紅。 他驚得立刻就挪開了自己的視線,又想下跪,手卻依舊被邵勁牢牢拉住。 他聽見邵勁說: “我真的,不能沒有她……” 所有的太醫都進去了。 暫時開啟的宮門復又閉合。 夕陽將還留在院中的人的影子拉得長長地。 邵勁背對著眾人站在宮門前。 他影子被夕陽拖拽拉曳成了瘦長瘦長宛如竹竿的一道。 他的嘴唇緊緊地抿著,整個人在這一時刻,像巖石一樣沉默,又像刀鋒一樣銳利。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更新! 今天看看能不能把結尾延伸的番外給寫完。 延伸番外寫完了之后還有一個單獨的的番外,是有關第一世邵勁和這一世邵勁串聯的故事。 180 新生 日頭漸漸偏斜了,最后的一絲余暉也被收攏在天邊的云朵之后。 進入宮殿的太醫站在垂帷之外,看著垂帷之后隱隱綽綽的人形,聽著內中女官匯報出來的情況,各自沉吟。 大約一炷香之后,太醫院院首已寫了自己的方子,他又等了一會,才對其余人說:“諸位,把方子都敞開來看看吧?!?/br> 說著,他當先攤開了手。 有了一個人領頭,余下的眾人也一一照做。 雖有十多個人圍在這里,但能夠攤開自己手的也不過六七之數。 太醫院首一眼看去,見至少三張方子與自己所寫一致,而余下的也不過是細節的增減,便輕輕松了一口氣。 “很好,我與諸位一樣覺得不論是損傷母體亦或損傷胎兒,總不是最好的法子。若能將母體的生氣扶起,使胎兒順利誕下,方才是上上之策?!苯又f:“開始辯方吧?!?/br> 余下眾人欠欠身,以右開始,一一把自己的想法論證說出。 大概一刻鐘之后。 太醫院首拿著最后的方子,并不按慣例交給一旁的太監,而是親自拿著藥方去一旁煎藥。 很快,煎好的藥被送進了內宮之中,余下之事便是時時把脈以及等待。 夜色層層掩蓋晴空。 無數的星星開始出現在天空之中。 邵勁已經從站在宮門前轉到坐在石凳上了。 等待超過了六個時辰,他看上去卻反而平靜下來了,也只有偶然間自眼底流露的一點深色還能透露出他些許的情緒。 雖說外臣不好留在宮中過夜,但現在皇帝坐在這邊,一點沒有提,其余人等自然不會上前觸霉頭。一直陪著的馮德勝甚至還悄悄地給這幾個親近邵勁的大臣使眼色,示意他們上前寬慰皇帝一番。 這幾個人:“……” 此刻無法可想,也只有硬著頭皮上前了。 這四個人推推阻阻,最后還是最老成持重的任成林清咳一聲,開口說:“陛下……” 不等他搜索枯腸找出些什么安慰的話語來,一聲嘹亮的孩啼自前方響起,直劃破夜空遙遙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