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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焦躁地轉悠:林世宣這是一點情面也不留了,現在他一時半會間,只怕是離不開宮廷……也不知怎么才能傳出消息去,叫妻兒先走! 一間小小的屋子是一個小囚籠,一座富麗堂皇的皇宮,也許不過是一座更大一點的囚籠。 從徐佩東這里離開了的林世宣徑自往內宮走去,一路上也碰見了幾個低位嬪妃或受了寵幸的宮女,她們無一例外都在見到林世宣的第一時間舉扇遮臉——成年并非太監,卻能在后宮通行無忌的男人,朝廷數百年間,也就唯獨林世宣一人了! 可見佞幸一說,乃是空xue來風,未必無因。 不過林世宣所作所為堪稱佞臣,離佞幸二字,還是有些遠的……這一方面倒是眾口鑠金,積銷毀骨了。 一路來到了明德帝所在的嬪妃宮外,林世宣第一眼就見著了跟在明德帝身旁的大太監。 因為明德帝在里頭,所以這大珰就直接干起了守門的勾當,林世宣走上前示意一旁的小太監向明德帝通報,自己則與大太監低聲交談。 這位明德帝的貼身伴當姓房,自來太監婢女在深宮之中能夠混出頭,混成主位身旁得用的的,是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林世宣此時就與這位房太監說起了徐佩東的事情。 徐佩東的事情也是這位太監一手cao辦的,此刻林世宣回來給了他個結尾,他就問:“留下徐佩東真的對邵勁有用?須知徐佩東只是邵勁的岳父罷了!在西北那邊,天高皇帝遠,別說岳父了,就算是親爹要沒命了,許多人也是不肯回來的?!?/br> 林世宣輕輕搖頭:“徐佩東對邵勁還有師徒之誼。陛下登基前夜,我在角落看見了邵勁來去之態。他對其妻的態度只怕真和尋常夫妻不太相同。前兩年陛下放邵勁去西北,我本想阻止,究竟沒有開口,可嘆一念之差啊……” 房太監嘆道:“世道不好了,說什么也沒用,西北總要有人去的,就算他邵勁不去,原來的那個家伙難道就是好相與之輩了?” 這個“原來的家伙”指的正是被邵勁處理掉了的西北王。 說話間時間流淌,進去了的小太監半晌還沒有出來,倒是那屋里的鶯聲燕語,哪怕是厚厚的門板也不能徹底地隔絕。 兩人充耳不聞,只顧著自己說話。 林世宣抬頭看著天上的繁星,思忖著說:“我與公公推心置腹,我此番一力留下徐大人,是因為徐大人干涉著西北數十萬兵力;但我對西北的顧忌,一半是邵勁,一半卻是邵勁的妻子!” 這話好無由來!房太監愕道:“邵勁的妻子?” “不錯?!绷质佬隙ㄕf,“我雖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那些事情都有她插手,但光只從陛下登基前夜來看,此女防得堪稱滴水不漏,這就足以叫人不敢小覷。而若真如我所想,她只怕……” 正是我經略西北之大敵!這最后的半句話,林世宣沒有將其宣之于口。他將其咬在舌尖,放到牙齒間來回滾動、認真品味。 不用今年天下大亂,還一年之前,林世宣在朝堂中站穩腳步,取得了明德帝的信任于寵幸之后,就開始馬不停蹄地實現自己的想法——而想要實現胸中抱負,首要的一件,當然是知己知彼,這樣方能百戰不殆。 邵勁此人,林世宣也是下了功夫去了解的。 但越是了解邵勁,他的目光就越被邵勁身后的徐善然所吸引。 實在太熟悉了。 他情不自禁地想。 太熟悉太熟悉……熟悉得就像是在鏡中看見了自己!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一個女子的想法與手腕和他的想法與手腕這樣接近?而他曾經甚至有娶她的機會! 可林世宣從來不是一個沉湎于過去的人,徐善然讓他驚奇,失去徐善然做妻子讓他惋惜,但時移世易,驚奇和惋惜都如風過水無痕,他看著手中厚厚的一疊有關徐善然的密報,心中最后的所思所想,僅是如何將其扼殺。 一個太過相似的人,若能收為臂助,就是己之利器;若無法收入囊中,那便必然是前進道路上的障礙,合該一腳踢開、將之碾碎。 念頭至此,之前進去通報的小太監總算帶出明德帝要見林世宣的消息。 林世宣按下腦中各種念頭,一振衣袖,舉步邁入宮殿之中,月色將他的拖得長長的,但那道長長的影子最終也與宮殿中深深的陰影融為一體,再難分出深淺。 此時天已接近白晝,湛國公府里,何氏因為徐佩東的事情一宿沒有睡好,第二天白天,還不等她遣人再去老國公那里問消息,老國公身旁的人就來到何氏身旁,要何氏先行啟程離京。 何氏怔了一下,問:“老爺呢?” 那是老國公身旁的大總管,當年還曾接了徐善然去老國公身旁,此刻他言笑晏晏,一點也沒有異樣:“四老爺被陛下暫留在宮中一兩日,時間不會太長,太太們行李多走得慢,所以先行一步,到時四老爺輕車從簡,騎著馬趕上三五天也就趕上隊伍了?!彼终f,“因為四老爺要留在宮中,沒有換洗的衣服,所以還得勞煩四太太在離開前理出一些四老爺的衣服,也好給那宮中來的公公帶回宮去?!?/br> 這話對于任何不知道宮內情勢的人來說都沒有破綻。 但也不知是否是念佛念久了,一向不精明的何氏竟在這時候靈光一閃,說:“既然只是三五日功夫,那也不差這點時間,我等著老爺就是了。正好昨日趕得緊,一些東西沒來得及收,還須再理會一下?!?/br> “這,”大總管聲音就頓了一下。不過他來之前也是想過各種可能的,何氏要留下等徐佩東也非什么絕不會發生的事情,他自然也有應對的話語,“平日里自然使得,但現在路上不安全,之前國公府已經聯系了一隊軍伍護送太太走,太太也知道軍伍什么時候出發,什么時候到達,都是有時間要求的?!?/br> 這話入情入理,按理何氏不應再拒絕,但她緊緊抿著自己的嘴唇,半天了還是說:“不,我必須等老爺回來再走!” 大總管還想再勸,可何氏這一回不等他說話,猛地一抬頭問:“你說老爺他現在是不是有危險了?” 大總管還算從容,只道:“夫人請安心,老爺目前沒有什么危險?!?/br> 何氏罕見地步步進逼:“現在還沒有什么危險就是說以后會有危險?老爺是為了離開京師去西北才被人扣下來的,是不是西北那邊的決定會影響老爺的安全?” 這話全說道了點子上,哪怕以大總管的口才,一時也是無言以對。 何氏見這情景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她當即說:“別再說了,我一定會留下來的!倒是善性,你們先帶走,將他送到他jiejie姐夫那邊去……” 話音才落,后罩房處就沖出了一個半大孩子,眾人回頭看去,就見其正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