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見過母親?！?/br>
    這兩聲叫得韓氏多年苦楚散了大半，連方青懸了多年的心，也終于安定下來。兄長不但好好活著，還娶了媳婦生了孩子。被陰霾籠罩多年的方家，頭一回覺得老天仍垂青他們。

    韓氏連連點頭，面上終于露出欣慰笑顏，“好好……都回來就好?！?/br>
    說著說著又要落淚，方青忙勸住了。又讓哥哥起身，一家子總算坐下，說著這幾年的事，心緒總算慢慢平定。

    “這次回來，便不走了，我這幾年攢了點銀子，在京城開間小鋪子，好好侍奉母親?！?/br>
    韓氏見兒子兒媳穿的不算十分好，但也并不差，想來是有謀生的手段，問道，“如今何以為生？”

    方白笑答，“隨了岳父學醫，能混口飯吃?！?/br>
    韓氏萬分欣慰，“懸壺濟世，是個好手藝?！?/br>
    阿萱笑道，“方郎跟我爹一樣，總喜歡做白活，碰上疾苦人家，連藥錢也不要。若不是他要吃飯，還要養家糊口，怕誰來都不肯收錢了?！?/br>
    雖然這么說，但話里還是帶著為丈夫驕傲的語調。方白聽了也是對妻子笑笑，“讓你也跟著受苦了?！?/br>
    “哪里會受苦，這是攢功德的事?！?/br>
    夫妻兩可見的和睦，看得韓氏更是放心，可見兒子是娶了個好媳婦的。

    方白見meimei已是婦人裝扮，這幾日跟他打交道的又都是自稱柳家下人，并不知是哪個柳家，不過下人言談有禮，穿的也比普通人家主子的衣服都好，料著meimei嫁得十分好，做哥哥的也安心許多，“不知妹夫是做什么的？”

    韓氏說道，“家里田產鋪子頗豐，那些每月能賺不少銀子?！?/br>
    女婿和女兒的事令有波折，一時半會還說不清。以兒子的脾氣，若是知道他meimei嫁了個癡傻人，只怕要更自責meimei為了讓母女兩人活下去而被迫嫁進柳家。想著等會吃飯時，好好跟他解釋來龍去脈。

    剛打定這主意，卻見門外有喧鬧聲，一個高個清瘦的年輕人已跑了進來，后頭的下人傘都來不及撐，喊著“四爺四爺”，卻怎么都喊不住。

    柳定澤一早醒來摸到枕邊空空，不見方青，差點沒將下人都丟出去。聽說她回了娘家，想必是去見大舅子了，胡亂洗了一把臉就過來。進門見到方青，就拉了她的手說道，“我就說怎么睡著睡著旁邊就空空蕩蕩的，原來是媳婦你不見了?！?/br>
    方青說道，“先跟娘問安?！?/br>
    柳定澤這才想起來，定定跪下，跟韓氏叩了個頭，“娘?！?/br>
    叩拜完這才起來，又瞧見個面生的男子，雖然面生，但跟媳婦好像有幾分像，“媳婦，這就是我大舅子嗎？”

    方白已是愕然，這、這人生的是好，可舉止言談，分明是個傻子！心中交匯著愧疚，籠罩著憤怒，想到才貌雙全的meimei竟嫁了這么個呆子，氣得發抖，“你……你……”

    柳定澤著實被他嚇了一跳，往方青背后躲，這大舅子怎么這么兇？

    方青拉住他的手安撫他，抬頭對兄長說道，“哥哥，這事說來話長，你莫急莫氣?！?/br>
    韓氏也忙說道，“對，莫氣莫急，你妹夫他待青青十分好，也算是青梅竹馬，只是陰差陽錯誤了當年，并非你想的那樣?！?/br>
    母親和meimei都這么說，方白才收了收怒氣，細聽她們道過往。等細細聽完，別說他，連阿萱也是感慨，“姻緣這東西，哪怕是再怎么曲折，該是一塊的，就該在一塊?！?/br>
    方白雖然一時難以接受，但知道這柳四爺確實對meimei不錯，又有那樣的姻緣，長嘆一氣，也不氣不惱了，真心待meimei和娘親就好，其他無可求。他站起身朝柳定澤鞠了一躬，“多謝妹夫這些年為我這做哥哥的擔起半子之責，往后，便由我來照顧母親吧?！?/br>
    柳定澤這才覺得這大舅子不錯，擺手道，“又不累，以后一起呀?！?/br>
    稚氣得跟穆穆一樣，方白聽得又是暗暗嘆氣。阿萱說道，“方郎擅疾病，不如幫妹夫瞧瞧？”

    方白也有此意，便去瞧，瞧了小半晌，心里越發涼，最后收了手，搖頭，“頑疾，為夫也沒法醫治?！?/br>
    這結果方青也料到了，來瞧過的御醫并不少，都束手無策，哥哥尚且年輕，若真能治，是老天開眼?？上А咸觳⒉辉倬祛?。不過心里有底，倒不是太難過。更何況她總覺得，若柳定澤恢復如常，她又無子，又跛腳，屆時自己哪里又配得起他……

    哪怕有千萬疼愛，也覺前路茫茫。

    偶爾會有私心，柳四郎……如此就好。她便能安心待在一旁，同他好好過一世。哪日他好了，她還能這樣心安在旁么？

    &&&&&

    五月，老太太挑了七八匹馬，養在馬場里。本想偷偷養著，怕柳雁知道要鬧。不想孫女倒主動問她，十分坦率不爭不搶也不鬧。老太太這才覺得，這最頑皮的孫女長大了，懂事許多。

    她反倒因為這“懂事”而覺得，興許可以給她添匹馬的。又不放心，怕養成粗魯丫頭，便讓她繡上一條方帕來，要看看姑娘家的女紅可做的好，再下定論。

    于是這幾日齊褚陽每每見到柳雁，都看見她在繡花。一針一線，頗為認真。只是從一方白帕子上漸漸開出花來，頭一回見證過程，也覺新奇。

    “雁meimei繡的真好?！?/br>
    柳雁揚了揚唇角，“那是自然，我要做的事哪有做不好的?！闭f著說著就晃起小腿，哼著歌謠，十分得意。

    齊褚陽笑笑，一夸便自滿，想到她七月方能出去，說道，“若老祖宗真給你買了馬，我替你養兩個月吧?！?/br>
    柳雁歡喜點頭，“好呀好呀。幫我照顧好小馬駒，不要讓它餓著凍著，多帶它去跑跑?！?/br>
    柳家給孩子養馬都要自己去打點，至少每日要去喂養一回，將馬養熟，脾氣再烈的馬日后也不會甩了主子下來，不過旁人想碰也難。馬是有靈氣的生靈，世代為將，以馬為友的柳家深諳此道。

    過了兩日，柳雁終于繡好，大為滿足，將帕子送去給祖母。老太太見孫女女紅活確實好，這才讓管家再去買匹小馬駒。

    齊褚陽這日在王府陪練，楚清辭邀他等會去酒樓小飲，見他推辭，問道，“可是有什么事？”

    “蒙老太太疼愛，為我添了匹馬，等會要去看看?！?/br>
    楚清辭笑道，“那也有專門的看馬人吧？讓下人過去喂養一次也行吧？”

    齊褚陽笑道，“九姑娘也托我喂馬，答應了她，總要做到的?！?/br>
    楚清辭比他長一歲，這長一歲已知的事可多了不少，尤其是對男子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