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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在,接下來只拿一樁樁初上手的劉康勢必應對困難的政務堵住話頭,又堅決拒了留他用膳的盛邀,攜郭嘉回府去了。郭嘉在車駕上,徹底陷入自己的沉思中,燕清興致不好,也不打擾他,只閉目養神。兩人破天荒地一路無話,回到府上后,郭嘉悶不吭聲地跟著燕清進了書房,才開口道:“主公,還是盡快離了此地罷?!?/br>燕清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立馬回道:“正合我意?!?/br>郭嘉昨日還能拿皇帝暗自傾心之事調侃這似友似主的知己,會受呂布一時影響,沖動地提出同行時,也多少有著好奇作祟的緣故。待真親眼見后,他反而笑不出了。燕清問:“依你看,他究竟是因缺了教養,發乎于情難止于禮,還是心思深沉,故意為之?”要是裝出來的深情,實際另有目的,那可遠比被個未成年偷襲下摸個手的性質,要嚴重得多。前者需細細分析,思謀應對;后者大可一笑置之,不予計較。郭嘉搖了搖頭:“時日太短,看不出來?!?/br>燕清點了點頭。就他個人而言,劉康流露出的不過是膚淺迷戀,卻意味著不穩定,他到底是感到不安心的。可事務纏身,在有更多線索之前,也沒法做更多分析,比起這些,還有更重要的事等他去做。他道:“出來久了,終難心安,等盧植來了,便還兵權于皇甫嵩,回豫去罷?!?/br>郭嘉并無異議。翌日一早,風塵仆仆的盧植入了洛陽西邊城門,馬不停蹄地直奔未央宮去。劉康也極痛快地予以了接見。這對君臣間的詳細對話,燕清是無從得知的,但想必當得起交談甚歡,一拍即合這八個字——不然劉康怎么會罕見地停了今日的早朝?雖然對劉康暗懷不滿的朝臣不在少數,可即便是再苛刻的人,也很難挑出大的錯處來:每日早朝雷打不動,基本不會發表自己的看法,只笑著聽著看著。哪怕臣子們當著他的面激烈吵起來了,他也半點不為調停的事頭疼,只期待地看向燕清,來一句“燕司空認為如何”?威儀日盛的燕司空便風度翩翩而出,三言兩語就鎮住場面,拍板定音。他似乎就是個蓋章的架子,看看書,溜溜鳥,不臨幸宮女,也不特別寵信哪個內侍。至于太聽燕清話的這點不好,倒不值得詬病了——縱觀朝野,如今誰敢不聽??!盧植來了半日,就在宮里呆了半日,就在眾人猜測紛紛的時候,他成功說服劉康,當天就砸下三道震耳發聵的詔令,以定民心:第一道,以自省為開始,道因自身年歲太小,未能阻止卓寇作亂,導致京中民不聊生,全是他的責任。想到百姓疾苦纏身,他心中甚痛,遂命令相關官員親自到受過西涼兵伐害的百姓家中走一趟,免除來年的稅賦和徭役,安撫恐懼不安的百姓;第二道,首惡既除,從者不究,對尚在逃逸的西涼兵也好,曾屈服于董卓的京兵也好,一律赦免無罪;第三道,命令皇甫將軍立即派遣部下,屯駐各地險隘,以防外族趁虛而入。燕清聽完,莞爾一笑,召來眾謀士議事時,感嘆道:“盧植果然是要做純臣去了?!?/br>這三道詔書,雖然具體能實施到哪個地步,非常值得玩味,但但從字句上看,可以稱得上十分之用心了。要能好好落實,不乏籠絡軍民之心的強效,讓多舛的百姓們感受到陛下福澤,也初步在他們心中樹立起新帝愛民如子的形象,攢下一些威望。但盧植不和任何人打商量,甚至都不經朝議,就直接說服了劉康這么做,就明擺著是要對皇帝一人死忠到底,對拉幫結派敬而遠之了。荀攸道:“盧太傅這般做,劍鋒恐是暗指明公?!?/br>郭嘉同劉曄亦如此想,不由頷首。尤其第一條的內容,燕清一直在命令手下執行,也已到了尾聲,卻被盧植這么一手給截了果子,名利全給撈走了。至于第二第三條,燕清有向劉康提過,只是之前時機到底不夠成熟——別的不說,第三條里最關鍵的任務皇甫嵩還躺著呢,才沒明著下詔。可盧植卻對他十分警戒,要來個先下手為強。燕清嗯了一聲,挑眉一笑,詼諧道:“由他們罷。這繁瑣事他們爭搶著做,倒剛好能省下我們的時力,也免了我們自掏腰包,貼補虧損。有厲害人接手,便宜了我等早些啟程,好打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去?!?/br>他原就不打算把渾水往深了蹚,無奈旁人以己度人,就不肯信。他現在表現出的強硬,完全是不得已為之的——他不兇惡,手段不凌厲,那就靠這幼主和一幫滿嘴胡咧咧,正事你推我搡的老臣們,能干出什么來?他非常懷疑,假若他真的徹底放手不管,文武百官說不定還能在幾年后那場大旱之中,如史書上所載的那般,將自己都給餓死了去。而偌大天下,非但離平定還早,還隨時都有可能四分五裂。他預見到這一切了,又哪兒能心大地在這岌岌可危地關頭,跟人爭權奪勢?可笑的是,知曉他志向的到底是少數,受了救命之恩,還口蜜腹劍地防著他的,懼他貪戀手中現有權勢的,則占了接近九成。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燕清越往深里想,就越感到意興闌珊。正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到頭來,在所有或是潛在,或是明面上的對手中,最恨他懼他的董卓,恐怕還能算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真正意圖的人之一了。在熱烈的探討中,呂布不是唯一一個察覺到燕清微懷悵色的,卻是唯一一個做出反應的。他悄悄摸地伸出手來,借著案桌的遮掩,不輕不重地憑那有力大掌,給完整地包住了燕清的手。——主公,布在此。第131章翻臉無情為了不叫在場這些目光雪亮的人精們發現,呂布非但將動作完成得不能更隱蔽了,還不敢久握,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后,就要松開撤回。明知不可為,卻受不得主公那落寞神色而不得不為之。燕清心里一暖,在那寬闊厚重、因遍布習武來的薄繭而顯得粗糙、此刻正源源不斷地傳遞著熾熱的手離開之前,反手一握,就給擒住了。也是由于呂布本就戀戀不舍地不想走,他才能捉得這么容易。“!”呂布眼皮一跳,整個人不自覺地就僵住了。他做夢也沒料到,自個兒這極可能惹禍的忘情舉動,燕清非但沒暗惱甩開、預備之后加以斥責,也不是純然縱容的默許,竟然是予以溫柔和煦的回應。他硬梆梆地保持著原來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