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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作響,就被人一把按倒,他的腰上好像突然抵上了什么東西,熟悉的觸感清凌凌的在他大腦里打過一個激靈。顧聲幾乎想也沒想就伸手一摸,槍套毫無阻隔地彈開,在江承立刻反應過來去按他的手之前,手臂一肘猛擊其下頜,隨即翻身臥姿就是一梭六發子彈!即便顧聲久病體虛,手肘那全是骨頭的部位往下頜發力一搗都是要命的,江承也不能例外,不過他的近戰搏斗經歷豐富,當時順著對方的力道往后仰身一躺——而就著那個姿勢,江知涯一行的狀況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落在了他的眼里——那連發的六枚子彈平行移去,其中兩枚筆直地釘入了江知涯的額頭!“爹!——”天地間血色蒼茫,黑云壓頂,碼頭上嘈雜的人聲好似一剎那絕了跡,耳畔轟然作響卻一片空茫,心中一塊沉重的巨石驟然落地,砸得人好像當初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了粗糙的地面之上。顧聲爬起來往江知涯那兒挪了幾步,那個還活著的警衛掙扎著去摸索掉在一邊的槍,顧聲深吸了口氣,一膝蓋跪在他的手上,男子發出凄厲的慘叫。其實那是顧聲也虛軟得站不起來了,極端的恐懼與憤怒充斥著他的整個腦海與靈魂,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經過他的大腦,他極力喘息著摸過槍,雙手哆嗦得幾乎拉不下保險栓。他沒想過再殺人的,不論對方無辜還是不無辜,他在今天早上的時候已經想好了自己今后的歸途,他和江知涯同樣是活不太久的人,某種意義上感同身受,他不愿再締造殺孽,而那近乎瘋狂的念頭卻在一剎那毀天滅地而來。他沒有放下,他至今如此深重地憎恨,一切的苦難都將變成他手上殷紅的鮮血。今天的人未必是江知涯安排的,他得罪的人太多勢力也太大,很多人明里暗里尋找機會報復他,顧聲現在的狀態和周圍的條件也不足以他去推斷那個殺手的方位,并用手|槍精確打擊。他只是把三人身上的四把槍都搜了出來,直接火力掩護自己撤到船上!這在戰場上是利弊兩存、甚至弊大于利的方式,但顧聲當時沒有辦法,對方是狙擊手還是混跡人群的流竄人員都無法判斷,火力會暴露他的位置,卻也能威懾對方,盡可能的減少現場不必要的傷亡。不知過了多久,彌漫整個碼頭的聲響又一次回到了江承的意識中,下巴錯位劇烈的痛疼將神志勉強拉了回籠,身邊空空如也,他驚駭起身,環顧四周。客船鳴笛起航,最后一個擠上輪渡的身影沒入人潮,在甲板上朝碼頭揮手的人中時隱時現。岸邊一雙雙交握的手隨著輪渡起錨離岸分開,漣漣淚點飄灑在空氣之中。江承沒有回頭,跌跌撞撞地分開人群撲到欄桿邊,孤雁盤旋于青空之下,凄厲的悲鳴猶如千萬冤魂同一刻發出嘯叫,地獄霎那重現人間。“顧聲!——”第51章誓言51.那是亂世硝煙盡處的美人,留下的每一個畫面,皆是京滬繁華迷夢中的驚鴻一瞥。——1931年9月18日,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爆發,江承聯合東北軍組織抗日,國難當頭,一晃期年,無心分神他事。1932年年中,江承首次暗中遣人往香港追蹤某人行跡,查無此人。1932年年關,江承首次得到該人消息,對方已通過大不列顛留學生語言測試,赴英進行預科學習。1933年初,該人正式進入劍橋三一學院就讀于數學系本科一年級,并于次年初春獲學院獎。1933年年中,江承第一次得到對方確切所在地位置,戰亂平息其間,多次親筆書信發往該地址。并自該年起,三年書信未斷,間或有電報發抵,雖杳無音訊,仍堅持發函,每月一封。整整四年,每一天的時間都在戰亂與煎熬的等待中被無限拉長,江承對他的恨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達到了不可理喻的頂峰,又在時間的反復沖刷下稀釋下來。當年追殺顧聲的人那么多,當天的殺手江承后來也查到了,是馮家人。馮征作為滬上大亨,在江南的眼線自然比遠在京北的多得多。可是江知涯本來就是活不久的人了,顧聲非得再補一槍才罷休?他和顧聲之間的關系明明已經有了緩和,甚至在瀛州相當的一段時間里,江承都以為這樣平靜的關系會持續下去,顧聲最終會被他打動……或者妥協。他曾經真的那么天真地以為過,陳年的血海深仇都可以揭過去,他親自走一遍顧聲七年前走過的路,他就能和他處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上,他們之間可以兩清,一切可以重頭再來。而顧聲拔出他的配槍,用他自己的槍黑黢黢的槍口指向他,字字清晰地告訴他:不可能。他父輩對他家庭的傷害無法抹除,而江承本人曾經做過的事情,亦是死有余辜。江承把顧聲打到送醫院過,在床上把他弄到休克過,甚至如果不是顧聲自己命大,他可能早就死在了江承手下。他憑什么,他怎么可能,想著通過后面那些他自以為的補償和想象中的美好,就妄圖被原諒?他折磨顧聲至死,顧聲卻又是救過他命的人,他們之間的糾葛已經不可厘清,全是令人想起來就只覺悲哀的蒼涼。江承給顧聲寫信,撇開最早的幾封,一半出于透骨的自虐般的思念,一半出于無處可申訴的糾結。他沒有一日忘記過顧聲,而顧聲早就成了京北的傳奇,他在司令的位置上領兵作戰千人擁護,卻沒有一人分享他決心抗日,乃至后來與革命軍合作最私人的原因。因為那是顧聲的理想。民主自由反帝反封建,顧聲曾經為了自己熱愛的事物背叛了他的出身,江承為了他也曾背叛過很多東西,最后,當然也包括出身。整飭兵力力排眾議將自己的武裝編入國民軍麾下時,江承給顧聲專門給顧聲寫過一封信。如果當時顧聲拆開過那封信的話,就會發現那張帶著陸軍徽標的信紙,有些如同被水沾濕過而凹凸不平的痕跡。江承不知道顧聲會不會看到,這件事本身也不值得夸耀,他只是單方面地想告訴他。就宛如……宛如那本身就是一個誓言。爆炸聲從窗外陡然響起,玻璃震碎,江承的思緒尚停在顧聲近在眼前,身體已經搶在了意識前面,撲上去一把將人拖過來,護在身下避開了窗口!“少將!這邊走!”“這里已經不安全了,快撤——”后面跟上來的幾個主任高聲叫喊,江承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心跳如擂鼓,這些年里他親上戰場,轟炸機在頭頂盤旋,底下和參謀部署計劃也實屬尋常,一瞬間竟分辨不清是因為戰事吃緊,還是其他更加難以言說的心情。杜寒當時在趕往中州戰場的路上,他后來一直在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