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擦汗，又是心疼又是擔心，嘴上卻不饒人，“早說過你好好上晚自習了，動不動就出來晃悠?！?/br>
芮忱精神渙散地看著他們，發現班主任也在，便向唯一的長者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孫老師……”

班主任疼惜萬分，過來摸摸他的臉，蹲在他腿邊溫柔道，“別怕，喝杯熱水?，F在好些了吧？先回家休息休息？你回宿舍換身衣服，我送你回家?！?/br>
連續被兩個人摸了臉，芮忱多多少少感受到了活人的溫度，他揉揉因為出神太久而干澀的眼睛，搖頭說，“沒關系，我不用回去?！?/br>
她看看其他幾位同學，輕聲一嘆，溫柔地說，“那么我通知一下你家里人？”

“不用?！避浅啦⒉幌胱屚夤馄胖肋@件事，這會讓老人家擔心，“我沒關系的，睡一覺就好了?！?/br>
聞言班主任眉頭緊蹙，很不放心地看著他。

芮忱實在不想讓家里人知道，起碼暫時不讓。他看班主任還是頗有顧慮，便拉住旁邊秦嶼的手，看看他，對班主任說，“我聽秦嶼彈幾首曲子就好了?！?/br>
她怔了一怔，嘆了聲氣，起身叮囑趙銓他們幾個，“那么你們幾個照顧一下芮忱，我回去看看班上其他同學?！?/br>
“知道了，老師?！壁w銓應道。

其實并沒有要聽鋼琴的意思，支走了班主任，芮忱頹然坐在醫務室柔軟的沙發上。半晌，他振奮起精神，把已經涼了的白開水喝了個干凈，空杯子遞給秦嶼，“我還要一杯?！?/br>
秦嶼憂心看著他，起身幫他倒了一杯新的溫水。

他接到手里，又是一口氣喝完了。

除了趙銓和秦嶼，莊亞寧和凌同斌也在。也許是心理作用，芮忱總覺得自己的視野里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血色，他把眼睛揉了揉，卻還是不見好轉。

“幾點了？”芮忱才問完，隔壁就傳來了女生失控嚎啕大哭的叫聲，他登時愣住，轉而不解地看向其他人。

秦嶼皺著眉解釋道，“是一對情侶里的女孩子，當時也是在學校里散步，看到了……尸體。是男生報警和通知學校的?！?/br>
他呆住，過了幾秒鐘，才默默點了點頭。他還是覺得冷，回過神連忙把紙杯又遞給秦嶼，秦嶼再次起身幫他接了一杯水。

這一杯比先前兩杯都熱，芮忱稍微吹了一會兒才入口，整個喉嚨和食道都是熱的，但不知怎的，落到胃里卻還是涼。

因為發生了這件事，當晚在宿舍樓里執勤的教師尤其多，就連校領導都悉數到位，在六棟宿舍樓里來來回回、上上下下走動，唯恐再發生什么意外。

也是有不少人出于好奇打算去現場看一看的，但整個廣場和東西兩座科技樓都被封鎖了。

芮忱回到宿舍時，班主任并不在，應該是去了女生宿舍那里安撫女生們的情緒，副班長和各間寢室長負責安排班上的同學們早點休息。

也有關心芮忱的同學從別間宿舍過來問問情況的，但很快就被巡視的老師和宿管阿姨叫回宿舍里去了。芮忱手機里收到了好幾條消息，都是問候的話。

已經過了熄燈時間，但宿管阿姨似乎對這間寢室特別寬容，芮忱開著應急燈洗漱也沒有被提醒。

他把濺了血的褲子換下來，準備丟到盆里洗，被黃重陽看到，輕聲說，“丟了吧?！?/br>
“??？”芮忱腦子變得有些遲鈍，看到黃重陽的臉很紅，瞇起眼睛確認才發現是自己眼睛的緣故。他想想也是，便把那條牛仔褲卷成團，裝進了一個紙袋里。

趙銓接過袋子，“我幫你拿出去丟?！闭f罷便走了出去。他在門口遇到了執勤的老師，說明了兩句，也順順當當地下樓了。

芮忱刷完牙，用毛巾沾了水洗臉，擦了好幾遍眼睛。

視野里的血色比先前淡了一些，他又往眼睛里撲了好幾遍水，正擦著眼，外頭秦嶼走進來，關切問候，“好點了么？我拿了ipod過來給你聽?！?/br>
“??？”芮忱茫茫然回頭，把臉上的水擦干，反而安慰道，“我沒事啦，別擔心?！?/br>
秦嶼眉頭緊皺，絮叨道，“我才回來你就出事?！?/br>
對此芮忱也很抱歉，苦澀地笑了一笑。

“上床睡覺吧?！鼻貛Z揉了一下他的腦袋。

或許是為了照顧芮忱的情緒，其他室友并沒有對今晚發生的事故進行討論，早早都躺在床上，安安靜靜地不說話，偶爾敦促芮忱兩句讓他也睡覺。

芮忱渾身沒力氣，坐到床上才發現蚊帳早就不知被誰先下好了。他打開被子躺下來，轉頭看到秦嶼爬到了梯子上，將ipod打開，幫他戴上了耳機。

“這是我上個月剛在錄音室里錄的幾首法國鄉謠，都很舒緩，你聽一聽，很快就會睡著了?！鼻貛Z幫他掖好被子，摸摸他的腦袋，“晚安?！?/br>
芮忱的意識是斷了層的，溫順地點了點頭，“晚安?！?/br>
鄉謠的確溫和而舒緩，可芮忱腦海里卻嘈雜得一片混亂，他時而聽到車水馬龍的聲音，時而又什么聲音都聽不到，眼睛閉上好幾遍，閃過的都是那一瞬間重物落地的片段。

芮忱無法合上眼睛，只能直愣愣地盯著蚊帳頂發呆。

他很希望室友們能夠稍微討論一下這件事，因為他對此毫無消息。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跳下來，更不知道后來怎么樣了。

為什么大家都不說呢？

芮忱憋得難受極了，胸口似乎被巨石壓住了一般，悶得喘不過氣來。

忽然，他聽到有人下床的動靜。

芮忱立即坐起來，拉開蚊帳往外看。

“齊驤，怎么了？”竟然其他人也沒有睡著，紛紛都坐了起來，趙銓在床上發問。

齊驤回過頭，望見大家都起來了，又看向了芮忱。

“沒什么?！饼R驤輕描淡寫地說，“秦嶼才出去，我把門反鎖而已?！?/br>
緊接著的這個星期便是學生社會實踐活動，經過兩天的休整，高二年級在那個曾經發生過學生墜樓事件的廣場舉行了誓師大會，二十幾個班級便以班級為單位，浩浩蕩蕩地朝郊區的走去。

那件事除非是關系十分親密的人，否則也不過是作為一件談資被議論幾天而已。芮忱很快就了解到，墜樓的是一位高三的學長，在進入高三以后學習壓力非常大，似乎得了抑郁癥，所以才選擇了自殺。

壓力要大到什么地步才會如此，芮忱是不明白的。

而真相就是一個生命的消亡，不過一秒鐘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面前。

“聽說那個女生被嚇得一直做噩夢，家人把她送到醫院里去看心理醫生了?！崩毬飞?，莊亞寧悄悄告訴芮忱。

芮忱怔了怔，唏噓道，“這么慘……”

莊亞寧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番，慶幸道，“還好你沒事?！?/br>
他苦笑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