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落在了棋盤正中的天元上，這顆看似孤懸半中沒有一點作用的棋子，卻在不久之后的中盤戰中發揮了奇妙的作用。所以嚴格地說，圍棋絕沒有廢子的概念，即使是那些已經沒有任何生路的棋子，只要還沒有被提掉，它對整個棋盤就會一直產生影響?！表f石繼續解釋道，“超流體纖維本來是描述引力時空的，我借用這種概念改進了原先的程序，結果發現計算機的棋力大大增強。范叔叔你難道沒有發覺，圍棋的內涵同引力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嗎？”

    范哲一愣神，他畢竟是技術人員出身，對基本的物理學概念并不陌生。

    如果把棋盤看作時空，把棋子看作宇宙中的物質團塊，兩者之間的表現的確非常相似。雖然人類感受最明顯的是來自地球的引力，但實際上，地球上的每個人每時每刻也被月球、火星、太陽、銀河系、仙女座大星云，甚至上百億光年外的星體吸引著，只不過這種力量隨著距離的增加而變得微弱不易察覺罷了。范哲有些難以置信地注視著韋石，這孩子只有十六歲，他腦子里思考的都是些什么啊。

    “范叔叔，你怎么了？”韋石小心地碰了碰范哲的胳膊。

    范哲收回心神，“我只是有些感慨，原來在宇宙的棋盤里，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枚小小的棋子?！?/br>
    韋石露出狡猾的笑容，“范叔叔你這樣想，算不算違反教規??？”

    “你這小鬼頭，還跟我亂開玩笑啊?！边@時范哲想起了什么，“哎，最近你mama跟你說過什么嗎？”

    “怎么范叔叔你這段時間老問起她??？上次我不是都說了，她一直很忙。

    你看整個暑假她都沒來接我?！?/br>
    “那她……跟你說過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韋石的眼睛滴溜溜亂轉，“還不都是那些話，叫我好好讀書，別貪玩，聽你的話之類的?！?/br>
    “沒說別的了？”

    “別的就沒什么了?！表f石堅決地搖搖頭。

    “石頭?！狈墩芡蝗粐烂C起來，“眼睛別四處望，我知道你只要一撒謊就有這個毛病?？粗艺J真回答，你要告訴我實話?！?/br>
    韋石無奈地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有些不情愿地開口道：”我覺得也不算什么事情。我媽是打了幾個電話來，說再過幾天會有人來接我走。我問是到哪里，她也沒說，但肯定不在南京了。我說我不愿意，結果她叫我必須聽話。

    要不范叔叔你幫我給她說說，我喜歡南京，哪兒都不想去?！表f石仰起臉，恨恨地說，“再說我每次考試也考得不差啊，又沒耽誤學習，憑什么要我走？

    反正我就不答應，她總不能派警察來抓我吧?！?/br>
    范哲怔了一下，腦子里突然浮現出靳豫北那不茍言笑的面孔。

    “石頭，問你一件事?！狈墩苷?，“就是上回你在學校里做的時間實驗，那個被你舍棄掉的結論究竟是什么？”

    “你問這個事兒啊?！表f石有些意外地說，“都過去這么久了，我說過那結論很怪的，根本就不成立?！?/br>
    “不管有多怪，總之你告訴我?！?/br>
    “好吧?！表f石有些無奈地點點頭，“的確還有一個結論，邏輯上似乎也講得通。那就是：人類沒有未來，在解開時間的奧秘之前，人類就滅亡了?！?/br>
    說到這里，韋石狡黠地笑了笑，“當然啦，這是一個荒唐的結論，所以被我舍棄了，只有第一個結論是靠譜的?！?/br>
    但韋石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因為他看到范哲的臉色刷地白了?！胺妒迨?，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韋石有些害怕地問。

    “韋石，答應范叔叔一件事好嗎？”

    “什么事？”韋石望著范哲嚴肅的臉，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必須離開這里，我請你答應我一件事情——”范哲停頓了一下，“帶小小一起走?！?/br>
    韋石一下子呆住了，他沒想到范哲提出的是這么一個請求。畢竟他還不到十六歲，有誰會向這么個半大孩子提出這么鄭重其事的請求呢？

    “這個世界就快發生很大的變化啦，當然，我說的世界是指俗世，而我的世界的未來早就在主的安排當中。你的母親不是普通人，她知道的事情比我多。一旦她來接你離開，一定就是時候到了?！狈墩芊鲋f石的肩膀，雙手微微顫抖，“我的生命早已奉獻給了主，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但是——”這時范哲的眼眶變得有些濕潤，“小小和我不一樣，她屬于這個俗世，她的人生還沒有真正開始。小小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牽掛，如果沒有安頓好她，我的身心會被撕裂，我將無法平靜地回歸主的懷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能答應我嗎？”

    “我答應?！表f石很豪氣地應了聲，并且用力點了點頭。他其實并不完全明白范哲在說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履行承諾的能力，但他直覺地感到如果自己搖頭，范叔叔一定會很傷心。

    “謝謝你，石頭?！狈墩茑嵵氐卣f，露出開心的笑容。不知為什么，眼前這個懵懂的半大小子的承諾竟讓他感到無比寬慰。這時范哲想起另外一件事，他用力拍拍韋石的肩膀，轉身出了門。

    韋石的心思立馬回到了“節點”程序上。同范哲談話之前，他正好有一絲改進程序的靈感，他急著在它消失之前捉住它。

    “聽說神父大人近來一直很忙，怎么有時間來山人這邊看顧？”徐嗣頗為熱情地迎上前，神色間看不出任何異樣。他剛剛誦讀完，正好得空。

    “你看了今天的嗎？中國政府關于末日計劃的那個聲明?！?/br>
    范哲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徐嗣愣了下，盯著范哲的臉看了幾秒鐘，“你找我就是專門說這件事？”

    范哲點點頭。

    徐嗣環視一下四周，這里離山門很近，道徒們多已做完今日功課，正三三兩兩地散步閑談。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到我房間吧，就是有些亂?！?/br>
    進了徐嗣所居的靜室，范哲才發現這里像是要搬家一樣，柜子都敞開著，很多典籍擺得到處都是。

    “你這是要……”范哲說了一半就打住話頭。

    “我要回去讀經書了?！毙焖盟坪趺靼追墩芩?，“時候到了?！?/br>
    “你是指……末日？”范哲的語調不自覺地有些發抖。

    “我更愿意稱之為‘劫’?！毙焖谜ＵＱ?，突然低聲誦了句偈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br>
    “劫？”范哲重復了一句，這個佛教術語從一個天主教徒的口里說出來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為什么這樣說？”

    徐嗣淡淡地笑了笑，“中國的古人把一個人的自然壽命稱為天年。其實一個人也好，一個物種也好，一幢建筑也好，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