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的，程載沒有帶回來。

裴澤陽過得好不好，目前是什么樣的境遇，這顆定心丸，姜潤非常迫切地想吃下。

程載搖頭：“他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賣了這么大的企業，拋下這么多員工，說消失就消失，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也許他想冷靜冷靜?！?/br>
姜潤只能這么說，洗著洗著碗，臉上沒了精神氣，手一滑，一個盤子打碎在地上。

“咣當——”

“哎呀你當心！”

程載把姜潤推到一邊，折身拿了掃把簸箕進來：“你還是去坐著吧，剝毛豆去，這里我來弄?！?/br>
姜潤乖乖坐到流理臺去剝毛豆去了，他mama聞聲圍過來：“誰打碎盤子啦！”

“我我我！阿姨我手滑了！”

“我就知道你是個毛手毛腳的！”

程載朝姜潤擠了擠眉：你別說話。

姜潤半張了張嘴，低頭。心里感到悲哀，這會兒又得程載護著他了。

“記賬上，扣工資??！”姜mama笑著警告程載：“你再犯錯誤，就別在廚房待著了，跟買菜師傅每天出去買菜去吧！”

“知道啦！”

姜mama繞到兒子這邊，擦著圍裙問：“兒子今晚吃啥？”

“隨便吧?！?/br>
“你天天跟我說隨便，你去買個隨便給我看看？”

“那就清蒸鱸魚?！?/br>
“還有呢？”

“還有……還有……”

姜潤木了許久：“拔絲地瓜吧?！?/br>
裴澤陽在這兒的那幾天，最愛吃的就是拔絲地瓜了。

誰知姜mama冷冷地出去了，一邊出去一邊說：“沒地瓜了，不做！”

“……”

程載收拾完東西，坐過來，拿著一個毛豆在手里掐著玩兒，臉色沉沉，思考了半晌說：“要不，你回去一趟吧，每天魂不守舍也不是個事兒?！?/br>
姜潤輕笑：“你希望我回去嗎？”

“我希不希望又沒什么重要的。當時你跟裴澤陽散得突然，很多話都沒說清楚，回去見上一面，把話說開了，再回來也是一樣的?！?/br>
“你真的這么想的？”

“不然呢？每天看你這幅樣子，你當我看得舒服啊……”

姜潤點點頭：“謝謝你?！?/br>
程載尷尬：“沒頭沒尾謝什么？”

“謝謝你喜歡我，也謝謝你不求回報陪著我。我什么都不能給你?！?/br>
“我問你要什么了嗎？”程載揚聲，又掉下去：“我自愿的，你開心就好?！?/br>
“嗯，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是不會回去的，如果有緣分，總會有再見面的那天?！?/br>
“……”

程載心想：我呸！你個口是心非的家伙！我都愿意忍著讓你去見他了，你還不樂意！那行啊，以后再也不讓你見了！

晚上桌上上了一道拔絲地瓜，放在姜潤面前，姜潤看到就笑了，這陣子沒有笑得那么輕松肆意過。他拿他媽開心：“媽，你是飛去菜市場買回來的？”

姜mama：“我坐火箭去買的呀！”

第42章第四十二章

18個月后，冬。

一個陽光較好的下午，背風，不見風吹草動。?；~塘冰面融化，水面平靜，掩蓋著深水區魚群的熱鬧。姜潤穿著一件深藍色羽絨服蹲身在塘基，他凝神，沒有注意到來人，只是仔細地將紅蟲串上魚鉤，起身投入水中，一個小小的圈形波紋漾開，片刻即逝。

冬天的味道很好，是一年即將進行到尾的厚重。姜潤其實無心釣魚，他喜歡一個人默默地坐著，想想這一年來做成了些什么，發生了些什么，有時會愁眉，有時又會笑出來。如果走神之時來了一條魚，那一定是錦上添花。

果然，一個不注意間，咬鉤了。自家呵護了一年的魚果然夠給面子。

姜潤熟練地把魚從鉤子上取下來，放在手心掂了掂，小小的草魚有一斤多重。他唇角抿出一個彎彎的弧度，把魚又投進了水里。

“怎么放了？”

背后的枯樹從中，傳來溫朗的男聲。

姜潤疑惑地回過頭，瞧見了太陽，不由得拿那剛摸過魚的手掩在額頭。

不遠處站著個穿得鼓鼓的男人，身材高大，有一圈黑黑的雜亂的胡子。

“啪嗒——”

魚竿落了地，姜潤拳頭緊了又松，眉頭跳了兩下。心想，原來這兩天惶惶不安總覺得又是要發生，到底是有原因的。他退后一步，此時的心情，大概跟剛剛擺尾逃跑的魚一樣——很想逃出生天了。

裴澤陽見他表情，像是受驚的小鹿，欲上前，他多想擁住他，他的潤潤。

這是夢嗎？這肯定不是夢。

姜潤喊住他：“別過來——”

面色帶著點不悅。

一年半的修生養息，他已經看透了很多，習慣了平凡的生活，便會開始厭惡意料之外的事。裴澤陽的突然出現，當然也不在他的預想之內。

裴澤陽上前一步的長腿頓住，又不知所措地收回，他只能笑著問：“還好嗎？姜潤？”

姜潤不回答，陰著臉反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裴澤陽用下巴指指姜潤身后：“小心你的魚竿?！?/br>
姜潤這才反應過來，回頭一看，魚竿已經要滑到水里了，他趕忙俯身一撈，一個打滑，前仰后合，裴澤陽抱住了他。

同樣的人，錯開一年半的時光。姜潤張皇回頭對上一對熟悉又陌生的眸子，還有這熟悉又陌生的懷抱，一切都讓他恍惚。

裴澤陽變了，變得溫柔，目光里的善意藏都藏不住。

“讓開?！?/br>
姜潤冷漠地將裴澤陽推開，別到一邊去收竿收線。裴澤陽也不好說什么，只覺得，只抱了一秒鐘，懷抱空空的。

魚塘通往姜潤家，有一片水蜜桃園，冬天桃葉凋零，只剩下細細干枯的樹干。姜潤拎著空水桶快步走在前面，裴澤陽在他后面跟著，一前一后穿過參差村落的枝丫。這天下午的明媚，大概是裴澤陽在醫院沉悶多時以來，遇到的最好的一次。

干燥，溫暖，亮得真實。

姜潤踏進農家樂院門，就隨手把門一搭，將裴澤陽關在門外。姜mama見狀，無奈，又特意過來給裴澤陽開了一次門。

“謝謝阿姨?！?/br>
“沒事兒，你今天能過來，潤潤心里肯定是開心的?！?/br>
裴澤陽不多說什么，繼續跟著姜潤進出廚房和大廳，像個甩不開的牛皮糖，眼神里滿是討好。

“你到底想干嘛？！”姜潤躁了，把笤帚往地上一砸，一回頭，眼眶有些潮濕。

姜mama見二人僵持，便把“暫停營業”的招牌掛出去，然后繞過他們避到了后廚。

前廳光線暗了，只剩下姜潤和裴澤陽在互視。

裴澤陽先端了個方凳，按著姜潤坐下，自己也找了個凳子，一只手搭在桌上，靜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