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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莊青文的聲音,安映生回過神來,收回落在遠處的視線,轉過頭朝正行過來的人看過去,卻沒有說話。早已習慣了安映生少言的性子,莊青文對此也不在意,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酒壇,開口說道:“既然師侄的傷勢已經痊愈,自然應該慶祝一番不是?”本來這種事情,是該拉上衛成澤一起的,但以他如今和安映生之間那僵硬的氣氛,根本就不會有人去做這種自討沒趣的事情。更何況,即使莊青文想要帶上衛成澤,安映生說不定還要以他的身子沒有養好,又或者是年紀未到為理由,不許他喝酒呢。在某些方面,安映生也是固執得可怕。唇邊的弧度稍微擴大,莊青文將酒壇放下,在安映生的身邊坐了下來。而且……他來找安映生,本就不是為了慶祝這種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第175章第十一穿香醇的酒液帶著濃烈的酒香與些微熱辣的觸感,自喉間滑下,一路燒至腹中,有種說不上來的酣暢。莊青文側過頭,看著安映生仰著頭,將手里的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唇邊的笑容微微加深,安映生走的是清修的路子,甚少飲酒。今日會有這般的表現,除了因為莊青文口中的“慶?!?,想來更多的,還是因為心中的苦悶吧。哪怕是一個自己并不在意的人,突然間對自己表現出與從前截然相反的排斥態度來,一般人都會從心底感到不悅,更別說安映生對于他的那個小徒弟,還有著某些不可言說的心思了。如果不是中途出了這一檔子事,莊青文覺得,說不定安映生這會兒,已經向衛成澤吐露自己的心意了。他到底……還是小看了衛成澤對于安映生的影響力。收回視線,莊青文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盛滿了瓊漿的瓷杯。以“酒”作為自己的道號,又后綴“仙”之名,酒老仙對酒的喜愛與講究程度,自然不必多說。能夠被他看上眼的,當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凡品。杯中透明的液體如最澄澈,不見一絲雜質,隨著莊青文手上輕輕的晃動,而泛起些許的波瀾。濃郁而甘冽的香氣撲鼻而來,聞之便惹人心醉。輕抿一口,更是唇齒留香。享受似的瞇起了雙眼,莊青文微微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不得不說,安映生很會挑地方。兩人如今所在的位置,正在一處斜坡之上。只需稍稍遠眺,就能將底下的景色盡收眼底。以兩人的目力,視線所及之處,自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山腳下那曾經見過一面的中年人一如往常地牽著玄牛,百無聊賴地在樹蔭下躺著;稍高些的花田開滿了這個季節特有的花朵,在微風的吹拂下懶洋洋地搖曳著;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樹木擁簇著,形成一片茂密的叢林,不時地有幾只色彩絢麗的鳥從林中飛起;偶爾傳入耳中的獸吼聲,更為眼前的景象增添了一分靜謐。莊青文的目光在周圍的景物上掃過,最后停留在那立于山頂平坦的地面上的小宅上。從他們所在的位置望過去,恰好能夠正面看到衛成澤所的房間,而對方望過來的時候,卻會因為中途樹木的枝葉阻擋,而見不到樹下的兩人——當然,即便中間沒有這些阻隔,以衛成澤的目力,也看不到這么遠的景象。若說安映生只是無意間找的這個位置,莊青文是不信的。就是不知道如果衛成澤知道,安映生每次離去,都是在這兒盯著他看一整天,會是什么樣的心情?厭煩,羞惱,欣喜——或者都有?轉動著杯子的手猛地停了下來,莊青文的心里無端地涌上一股煩躁來,怎么都壓不下去。身邊的安映生依舊悶頭灌著酒,他向來就不善言辭,既然莊青文不說話,他自然也不會主動挑起話頭。酒液吞咽的聲音在耳旁無比清晰,莊青文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再去想那些無謂的事情——不管衛成澤現在對于安映生,究竟抱有怎樣的心情,他總歸是不會讓這兩個人在一起的。在他當初定下那個計劃的最開始,他就已經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不是嗎?如今,他只不過是補全先前并不完善的計劃罷了。將視線從那緊閉著的房門上移開,莊青文轉過頭,看了神色間隱約可見煩悶的安映生一眼,忽地出聲:“抱歉?!?/br>似是沒有料到莊青文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安映生愣了一下,才側過頭,有些疑惑地看向莊青文。“如果不是我,師侄不會受那樣重的傷?!睕]有去看安映生,莊青文看著前方的虛空,聲音中帶著些許苦澀,“……抱歉?!?/br>先人留下的秘境究竟有多危險,他理當早些想到的,而不是憑著自己的臆測,讓剛剛踏上仙途的衛成澤跟著他們一起,進入那充滿了未知的地方——這也就算了,分明是他提議將人帶上的,卻一點也沒有起到保護對方的作用,反而因為自己的原因,害得衛成澤陷入了那樣的險境當中。衛成澤會遭逢那樣的事情,他難辭其咎。莊青文的意思,安映生當然明白。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不是你的錯?!闭f完之后,他停頓了一下,又重復了一遍,“不是你的錯?!?/br>安映生到底不是圣人,沒有斷絕凡人該有的七情六欲。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是怨過莊青文的。如若按照他原先的計劃,將衛成澤留在山上,對方自然安全無虞,不必多費心思,但當初同意了莊青文提議,乃至做出將衛成澤單獨留下的人,本就是他。既是自己做出的決定,斷不能再將責任推到別人的頭上。更何況,莊青文本就是為了能夠讓衛成澤在修行一途上走得更順,才會提出那樣的事情的。衛成澤是他的弟子,沒能保護好他,是他的疏漏。這么想著,安映生仰起頭,又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一口酒。莊青文帶來的這一壇酒,除了他自己剛才喝的兩杯之外,其余的,都進了安映生的肚子。雖說安映生的修為高深,但他著實不是酒量好的人,而酒老仙的珍藏,自不是那些凡物能夠比擬的。細細看去,安映生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些微的醉態。只不過他的表情向來比較少,因而不怎么明顯罷了。看著素來都不善飲酒的安映生將那滿滿的一大壇酒,一點點地全都吞入腹中,臉上的醉態也越來越明顯,莊青文的雙眼微微瞇起,突然伸出手,拿過了安映生手中那已經空了的酒壇:“你不能再喝了?!?/br>手中倏地一空,安映生愣了一下,才轉過頭,看向身邊的莊青文,眼中帶著少許迷茫的神色。然而,莊青文卻并沒有出聲解釋什么,只是將手里的酒壇放到一旁,略微欺身上前,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