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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的表情,他的雙唇緊緊地抿著,長久不見日光的面孔,沒有一絲血色,“實驗室里的其他人也不行,”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臉上,卻依舊有一種說不分明的堅定,“——至少現在不行?!?/br>那個時候的何承宣看不懂那個人的神情,只以為對方是在找借口為自己開脫,可直到現在——直到之前說過的所有的一切都實現了的現在,何承宣才意識到,那個人是在那么早之前,就做好了為此獻出自己的生命的準備。心臟仿佛針扎一樣,傳來細密而尖銳的疼痛,何承宣用力地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如同一條擱淺的魚,就連那涌入肺中的空氣,都能夠將他灼傷。何承宣忽然想起了他和衛成澤初次見面的事情。衛成澤將偽裝后潛入基地當中的他,錯認為自己實驗室的一個人,就那樣毫無防備地將他帶回了自己的實驗室。那被指出錯誤之后,一本正經地轉移話題的模樣,現在回想起來,竟顯得異樣的可愛。那個人的眼中,似乎只有兩件事——眼前的實驗,以及隔離間當中的女孩。想到那個被衛成澤親手送上實驗臺的女孩,何承宣的胸口就一陣發悶。衛成澤是個太過心軟的人,他會為感染了病毒的人感到痛苦,為替承受苦難的人感到心疼,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對待自己的時候,卻是殘忍到可怕。何承宣有的時候,甚至會覺得,衛成澤的手中拿著一把刀,無時無刻不在切割著自己的心臟。那原本柔軟溫暖的地方,被他用那鋒利的刀刃切割到血rou模糊,他卻永遠對此視而不見。身體,尊嚴,乃至性命——所有能夠作為代價的東西,都被他交付了出去,只為了那些不認識的、與自己無關的,“其他人”。猛地閉上眼睛,何承宣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來。有溫子瑜那樣的人護著,如果衛成澤想要更好的生活,根本就無需去顧慮這些東西。溫子瑜有那個能力,讓他一輩子,都不接觸到這方面的事情,如同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在虛幻的美好當中,過完他的一生。然而,正因為衛成澤所追求的,并不是那樣的東西,所以他和溫子瑜之間,最終才會變成那樣的關系。想到衛成澤蒼白著一張臉,緩緩地走向溫子瑜的場景,何承宣就覺得心臟被什么東西狠狠地絞緊了一般,傳來難以忍受的疼痛。每一次,他都想伸出手,阻止衛成澤的步伐,然而每一次,他也都只是站在一旁,看著溫子瑜以一種獨占的姿態,帶著那個人,一步一步地離開他的視線。他真是個懦夫。每當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何承宣都忍不住這么對自己說。哪怕他給自己找了那么多的理由與借口,但他的心中卻最是清楚不過——他沒有伸出手,只不過是因為,他不敢罷了。他害怕自己伸出的手,得不到對方的回應,最后只能空懸在半空中,一點點垂落;他害怕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應,那個連自己的模樣都分辨不出的人,會用一種疏離而陌生的眼神,拒絕他的靠近。就如在發現自己與他人的不同時,因為恐懼而不敢接近人群一樣,他從來,都只是一個膽小鬼。哪怕對方擺脫了原先的處境,哪怕別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他卻依舊不敢將自己的心意,對衛成澤吐露分毫。以至于最后,后悔不迭。深深色吸了口氣,將胸口翻騰的情緒壓了下去,何承宣睜開眼睛,唇邊的笑容里滿是苦澀。說起來也有點可笑,即便他和衛成澤像是之后的點點滴滴,他都能絲毫不落地回憶起來,可他直到現在,都沒有弄明白,自己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衛成澤抱有那樣的心思的。或許是在衛成澤將后背毫無防備地對著他的時候;或許是衛成澤站在玻璃窗外,怔怔地看著不成人形的女孩的時候;或許是衛成澤因為過度疲憊,而站立不穩,跌入他的懷中的時候;也或許是衛成澤蒼白著臉色,走向溫子瑜的時候。等到何承宣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目光就已經緊緊地黏在那個人的身上,無論如何都移不開了。與其說他是為了以前所遭受的事情,又或者是為了所謂的正義,才設計毀了溫子瑜的那個基地,倒不如說,他只是想讓衛成澤,擺脫那個人的控制。無論找了多少大義凜然的借口,可追根究底,他本就是為了自己的私欲。然而,在衛成澤的眼中,最為重要的,永遠都是那根本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夠完成、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完成的疫苗。當對方手中那閃著寒光的小刀朝自己刺過來的時候,何承宣是真的有點發懵,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是生出了怨恨的——他為這個人考慮了那么多,為這個人做了那么多,這個人卻僅僅為了那一支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效果的疫苗,想要取走他的性命。可那所有的負面情緒,卻都在對上那仿佛要落下淚來的雙眼時,消散得無影無蹤。那本該委屈怨憎的心里,只剩下了滿滿的心疼。懷里的這個人,鎖剩下的東西,就只剩下疫苗了。而這個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愿意一無所有。用力地制住了衛成澤的行動,何承宣甚至想低下頭,輕輕地吻一吻這個人的發頂,想要將自己的心意,毫無保留地告訴他,想要讓他知道,他所擁有的,從來都不只是那個冰冷的事物。冰冷尖銳的針尖刺入了衛成澤的皮膚,帶有昏睡效果的藥物被注射進他的體內,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失去了意識,而何承宣,也喪失了將那些未能出口的話,說出來的勇氣。就連何承宣都覺得自己無比可笑,分明在別人的面前,他敢于承認自己對衛成澤的心思,可到了衛成澤的面前,他卻連一點越線的態度,都不敢表現出來。——不,或許他是有表現出來的。但對于衛成澤來說,所有沒有直白地說明的事情,都是不存在的。這個人所有的聰慧與敏銳,全都用在了實驗上面,對其他的事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一竅不通。想到衛成澤明明拿著洗干凈了的衣服回了房間,第二天卻依舊錯穿著前一天弄臟的衣服回到實驗室的樣子,何承宣就忍不住想笑。但即便是這樣遲鈍的人,在他吻了對方之后,想必也應該明白他的想法了吧?回想起這件事,何承宣的神色有些怔忡。不得不說,實在不是個好時機。實驗剛剛失敗,小李他們也因此而死去,衛成澤的情緒也接近崩潰——但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那樣發生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其實那個時候,何承宣并沒有想要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他只不過,是想要阻止衛成澤將那些話說出口而已。但他從來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