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生活，忙碌而充實。

    一年的時間，新認識了很多朋友，也慢慢開始交際。但是也一直沒遇到能再度走進我心里的人。

    小紅軟件某帝上有幾百條消息，可是我都懶得去看，只是偶爾翻翻照片，欣賞一下各種鮮rou。

    又到了五一假期，我在法源寺燒香，不敢再在神佛面前有任何期許，文殊院那次就很不靈。

    這是我們認識的第六年，那時我十七，你二十一。

    這是我們分開的第四年，現在我二十三，你二十六。

    我什么都記得，但逝去的感情只能收藏；不能想，不能說，不能忘。

    在一次基友飯局上，認識了顧川。蠻好的一個人，有點像年輕時候的佟大為，很有眼緣。飯桌上對視過幾眼，互相笑笑而過。一個朋友告訴我他有男朋友了，已經在一起五年了。

    我羨慕，嫉妒，只能沒有下文了。

    之后某次我出差，在候機大廳里無聊，就打開小紅軟件，恰巧看見他居然在附近。鬼使神差的和他打招呼，他很快就回我了。

    見了面，知道他也是出差，只不過他往西，我往南。

    閑聊了幾句，大家都要登機了，就加了微信，說保持聯系。

    出差途中一直有聯系，他還給我發自拍照，語音唱歌給我聽。我們就這么曖昧著，對他很有好感。

    回北京之后，我們又約出來見面，從開始的閑聊、吃飯，慢慢的牽手、擁抱，最后接吻，沒有上床。

    余情未了必定庸人自擾，物是人非何苦畫地為牢。這是我給自己找的借口。

    我一直沒有問他和現任的事情，顧川也刻意回避沒有講。好在他男朋友比他還忙，經常出差，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偷情。

    我成了一個小三。

    顧川每天早中晚的問候簡訊雷打不動，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避免被他男友發現的，我都盡量不主動聯系他，尤其是在下班后，堅守做一個小三的職業道德。

    我們逛街，吃飯，看電影，所有情侶做的日常，我們都做了。

    他很貼心，時不時的送些小禮物，給你一些小感動。

    雖然有些不安，我卻又覺得這樣的事情很刺激。

    真是應了那句古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劉佳佳告訴我她要結婚了，我也為她高興。

    她說你到時候一定要來啊，我們畢業之后都沒再見過了。

    我問他請沒請峰，她才反應過來連連道歉，說她考慮不周，忘記這事兒了。

    這個神經大條的女人，都要為人妻了還是這么笨！我說算了，正好我下周要去那邊出差，提前去祝福你，到時候就不去了?。

    劉佳佳畢業之后當助教，現在想要考研，她老公也是學校里的講師，早就同居在一起。

    我去她們的新房做客，包了個紅包。新房就在學校里面的教師家屬院，倒是很方便。

    留我吃過午飯，我就走了。出了院子，不遠處就是學校的cao場，以前我經常去打球的地方。

    我慢慢溜達著，回憶起大學的時光。天氣不熱，我舒服地坐在路邊椅子上吹風，看著學弟們在球場上像我當年一樣撒歡

    環顧四周的風景，依舊還是老樣子。

    不經意間，我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抱著一個小孩從家屬院里出來，身邊還有一個女人。男人的模樣看著太眼熟了，不會這么巧吧？

    我慌亂的跑開，躲在拐角處，回頭偷偷的看他。

    在四年零三個月，一千五百多個漫長的夜里，我曾經無數次幻想再度見到他的情景，只是沒想到這么突然，我不知所措。

    男人好像也發現了我，向這邊張望了幾次，聽見女人喊他，就一起開車走了。

    有一萬個想見你的理由，僅是缺少了一個去見你的身份！

    我的回憶開始泛濫。

    走到我們曾經的宿舍樓下，走到他下課等我的書報亭旁，走到和他吐槽飯菜無比難吃的一食堂…

    南門外的小巷子，依舊是小吃和地攤的天下，穿過巷子是菜市場，再往西，就是我們曾經住過的地方。

    來到當年被我當作“家”的樓下，抬眼望去，二樓就是當初的陽臺。窗戶上依然還掛著我倆在公園里玩套圈得來的小晴陽。

    哪家新搬來的住戶這么懶，那么破的晴天娃娃還掛著。

    我決定上樓把它要回來。

    門口依然是那個腳墊，很普通，只是被我的煙頭燙破一個洞的痕跡還在。＂??

    我敲門，沒人理。

    鬼使神差的我拿出鑰匙，準備偷偷進去，偷偷的拿走我要的東西。是的，這么多年，那把鑰匙我依然留著，舍不得扔掉

    房間里有一股輕輕的霉味，顯然是很久都沒人住了。

    門口還是那個鞋架，當初警衛員幫我買的。

    客廳的布置還和我離開時一模一樣，還是那個沙發墊，還是那張餐桌。只有一層淡淡的灰塵，看來是有人定期來打掃

    茶幾上仍舊放著一盤陳皮糖。這是當初我脾胃不好，又不能吃酸的，峰買來給我消食的。我看了一下生產日期，是今年的，就拿一顆含在嘴里。

    隨手把糖紙丟掉，垃圾桶的位置都沒有變。

    我在垃圾桶里發現了幾張帶字的紙，好奇就拿起來看看。

    “寶貝兒，今天是你離開的第1074天。我仍然很想你，你想我了嗎？”

    “寶貝兒，今天是你離開的第645天。我感冒了?！?/br>
    “寶貝兒，今天是你離開的第95天，知道我在等你回來嗎？”

    “寶貝兒，今天是你離開的第407天，我要結婚了，對不起?！?/br>
    “寶貝兒，今天是你離開的第189天，天冷別總踢被子，我不在你身邊沒人給你蓋?！?/br>
    ……

    這樣的紙條，有幾十張。

    是他，是他，是他一直在這里，保持著房間的原樣，等待著我某一天可能會回來……

    我喉嚨痛，鼻子酸，眼里再一次不爭氣的流出來。原諒我在峰的事情上，永遠是一個愛哭鬼。

    我跑向衛生間，洗漱臺上擺放著兩個熟悉的牙杯。其中一個里面是舊牙刷，是峰的，還有一個里面是新牙刷，是我常用的軟毛牙刷，舊的那個當初被我帶走了。牙膏也是我喜歡的不帶薄荷味的；沐浴露和洗發水，是我走的時候用剩下的半瓶，瓶嘴早就已經干涸了。兩雙洗澡用的拖鞋，還整齊的擺在浴室的門口，一大一小。大的那個是白色的，是他的，小的那個是黑色的，我的。還有我的毛巾，浴巾…

    一切都沒有變，仿佛我們仍然在這里生活一樣。

    我跑向廚房，案臺上放著兩瓶山楂果茶，兩瓶格瓦斯，都是我最喜歡的飲料。那些鍋碗瓢盆，還都整齊的碼放著，都是我倆一起去買的，我們每天吃飯都會用到。一把菜刀，因為被我剁骨頭而缺了一個小角；兩把鏟子，木頭那個是不粘鍋用的，鐵的那個是炒鍋用的，我就經常搞錯，每次都要被他叨叨很久；那個蒸鍋，因為吵架的時候被踢了一腳，底邊有些凹進去變形了；兩雙竹筷子，兩把湯匙…

    一切都沒有變，仿佛我們仍然在這里生活一樣。

    我跑進臥室，仍然是小格子的床單，被罩，是我們從宜家買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個煙缸，一個水杯，因為我總是半夜醒來找水喝。打開衣柜，我們倆的衣服還整齊的掛放著，我的多一些，他的少一些。打開下面的抽屜，我沒拿走的，和他的，內褲、襪子，都還在的，還有他買給我的那些羞死人的小褲衩，還有那套足球服。我拿起他的一雙襪子，放在鼻尖嗅，依稀還能聞見他特有的味道…

    我被淚水糊住的雙眼，環顧著屋子里的一切，看到了兩個少年的身影在追逐打鬧。

    “王牧峰你丫給我站住，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媳婦兒，求輕點！”

    “寶貝兒，臟衣服都拿過來，要洗了?！薄澳阕约耗?，要不你來我身上扒？”

    “你乖乖的坐在這不許動，等著吃飯就好了?！薄芭?！”

    “老公，我好撐啊，你幫我揉揉?！薄眮?，躺我腿上來?！?/br>
    “老公，我腳涼，你幫我暖暖?！薄跋胗枚亲优?，還是想用嘴暖??？”

    “啊，啊，啊，嗯，啊，嗯，嗯…”“小yin娃，剪個指甲你叫那么大聲干嘛？”

    “求你了，我受不了了，啊，好難過…”“嗯啊，媳婦兒，我來了，啊，射給你！”

    那時的天是那么藍，陽光是那么燦爛，我是為什么要離開？！

    自從被他家里發現后，我們的生活就變了。

    他對我越好，就越覺得虧欠父母；他順從父母，就覺得對不起我。

    他承擔著雙重的壓力，讓我心疼，心痛，無能為力。

    這是一道必答的選擇題，二選一，可是沒有正確答案。

    那些曾經被我們忽略的，逃避的世俗壓力，一直不曾減少。反而隨著時間越來越重，漸漸的壓得我們都無法喘息。

    我懦弱，所以即便他在身邊，也是不安。

    一起憧憬過的美好未來，原來只是空中樓閣，建的越高，坍塌的越快。??

    他還是頂不住壓力去相親。我不怪他，我真的不怪他，我只想做出大度的樣子，去減輕他對我的負疚。

    可是我演技太差，我太年輕，我實在不想再看到他左右為難，我只好替他做選擇。

    峰，你知道嗎，當初我是多么盼望能和你一起多待那么一會兒，哪怕幾分鐘也好?？墒敲鎸δ?，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用沉默與壓抑，想讓自己厭倦你，卻適得其反。我拼命去打球，只想讓自己身體里的水分蒸發掉，這樣眼淚就會變少。

    我決定離開，你肯定很早就知道了。我想讓你覺得我無情，讓你恨我，如果這樣可以稍稍少一些你內心的煎熬。

    我決絕的離開，是怕我真的忍不住會留下來。我從來沒有堅定過要走的想法，如果你當初再多堅持那么一丁點的挽留我，我可能就真的不走了。

    我親手將你從心里挖除，可是傷口至今都沒有愈合。你想放我離開去自由的飛翔，我想讓你忘記我好好的生活，兩顆真誠卻幼稚的心，而今卻都事與愿違。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混蛋，你為什么要這樣？你為什么要讓我知道，我這些年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的一切，居然都是自欺欺人。你為什么要做這些，摧毀那些支撐我熬到現在的信念支柱。

    糖是甜的，心是苦的。

    你是個混蛋。

    混蛋！

    混蛋……

    回到北京，我心情極度不好。＂

    我聯系顧川，想見面。他信息回得很慢，根據以往的經驗，他現在是和男朋友在一起。

    顧川說今天不行，明天吧。我只皺了一下眉，將手機扔在一邊。

    第二天見面，依舊是吃飯，遛彎。他看出我情緒不高，說要不去看個電影吧？

    “你今天去我那兒住吧？”這是我第一次提出和他過夜，之前最多就是陪我上樓拿個東西之類的，進屋都不超過十分鐘。

    他很詫異我為什么突然提出這個要求，更是一副很為難的表情：“今天不行，我晚上肯定得回去?！?/br>
    潛臺詞的意思是上床打一炮可以，打完還得走?？墒俏抑幌氡е粋€人睡覺，一個人的夜晚太冷了。

    “那算了，我累了，回去了?！?/br>
    “送你。

    “不用。

    以前和他在一起，那些偷偷摸摸的興致和情趣都沒了。我知道問題出在我自己。

    第二天中午，我給顧川發微信，“我不想再繼續了?！?/br>
    他很快就回我，他不同意。他說他對不起我，無法給我什么，甚至名分都沒有。但是如果他和男友分手，也覺得對不住他，畢竟在一起那么久了。他也曾經想過和我斷了聯系，但是發現那樣也很難受，會忍不住的想我。

    呵呵，真是個糾結的人啊。我沒再堅持了斷，畢竟身邊找不到第二個人了，連個備胎也沒有，或者說我才是別人的備胎。

    過了兩個月，北京開始冷了。

    一次晚上和顧川吃飯，他中途說去洗手間。我知道，他是去給男朋友回電話去了。這樣的戲碼上演了很多次了，我習慣且厭倦。

    我結賬之后就走了，沒等顧川。

    一會兒他的電話打過來，我直接掛掉了。然后給他發了一條信息“以后不要再聯系了”。這次的語氣很堅決。

    “好”連個標點都沒有。

    路上買了一大袋爆米花，回家之后盤腿坐在沙發上，捧著吃。豆瓣電臺隨機播放著音樂，首首都讓人厭煩。

    我雙眼盯著地板，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忽然聽到一首歌，心揪了一下。然后在?　?　上下載下來，單曲循環。

    幾多對　持續愛到幾多歲

    當生命　仍能為你豁出去

    千夫所指里　誰理登不登對

    仍挽手歷盡在世間興衰

    幾多對　能悟到幾多精髓

    能撐下去

    竭力也要為愛盡瘁　抱緊一生未覺累

    我覺得自己失去了理智，手抖臉發燒，拿起手機按下快捷撥號鍵5，那是他的號碼。這么多年，無論換了多少個手機，仍舊把他的號碼設在了5，因為5在鍵盤最中心的位置。

    無數次想過按下這個鍵，一直都沒有勇氣。

    嘟…嘟…的聲音傳過來，說明他也沒有換號碼。我心跳的厲害，震的自己都有些耳鳴，希望他接，又害怕他接。

    覺得嘟嘟的聲音好漫長，我想要掛掉，我害怕了！

    “喂…”

    是他，是他沙啞的聲音，這個聲線我太熟悉了，每晚都出現在我的夢里。

    我再次不爭氣的鼻酸喉嚨痛。

    “小凡，是你嗎？”

    人的堅強和脆弱永遠都超乎自己的想象。這么長的時間里，我咬著牙獨自走過了漫長的旅途，卻只因聽見你的聲音，就脆弱的淚流滿面。

    我止不住的抽噎，流鼻涕，說不出一句話來。

    電話另一端的他，也是哽咽地隨著音樂小聲的唱：

    能共你　沿途來爬天梯　黑夜亦亮麗

    於山頭同盟洪海中發誓??

    留住你　旁人如何　話過不可一世

    問我亦無愧　有你可以　拆破這天際

    第二天被中午的陽光晃醒，昨晚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我昨晚干了什么？我恍惚的有點不敢相信我做了什么。拿起手機，發現沒電了。充電，開機，查看通話記錄，果然……＂

    懊惱地抓著自己睡得像雞窩的頭發，一陣陣愣神兒。

    當當當，輕微的敲門聲，將我喚醒。我趿拉著拖鞋，頂著黑眼圈，煩躁的去開門

    門打開的瞬間，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有那一張熟悉的臉。＂

    若我再見到你，時隔經年，我該如何去稱呼你？愛過的人，還是前任？

    若我再見到你，時隔經年，我該如何去面對你？淚眼如珠，還是緘默？

    當我再見到你，時隔經年，你依舊英姿，我容顏未變，執手相看淚眼！

    愛有增，情未減！

    我緊咬著嘴唇，雙手握拳，左手頂在嘴上，右手胡亂地揮著。眼角已經干涸的河道，再度奔流不息。

    你看著我的樣子笑了，伸手為我摘去頭發上的爆米花碎屑，溫柔地拭去我臉上的淚痕。

    “寶貝兒，我來接你回家！

    ??

    后來劉佳佳告訴我，那一晚，峰給她打電話，不停懇求告訴他我在哪里。她被求的沒辦法，就只好答應。本來想通知我，可是我關機，聯系不上。

    之前，峰也曾經很多次旁敲側擊想詢問我的消息，劉佳佳只告訴他，我很好。

    北京的住處甚至沒有多余的拖鞋，峰知道后卻非常高興的樣子，光著腳也甘愿

    他想給我弄點東西吃，可是發現廚房里空的可以，連一只炒鍋都沒有，冰箱里只有泡面和速凍餃子。

    “我不在，你就這么對自己？”他很生氣，嚴厲的批評我，我卻覺得很溫暖。

    峰把我洗干凈，然后帶我出去吃東西?；貋砗笥謳臀野褦€了很久的臟衣服洗了，擦地搞衛生。

    仍像當年一樣，我就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忙碌，覺得這才是我該有的生活。

    一直忙到天快黑了，峰對我說：“我晚上得趕回去，跟我回去吧！”，??

    我心動了，也猶豫了。

    想跟他走嗎？當然！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能跟他走嗎？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我無法預料，這對他來說，到底是好是壞？

    “我知道你回去過了，不要這么為難自己！”說著他從脖子上掏出一個鏈子，上面掛著的，是曾經的戒指

    那是某年情人節的信物，我的那枚在離開后，也被我同樣珍重的掛在脖子上。只因我覺得那樣，會讓他離我的心口更近一些。

    “我過得好累，回去陪著我好不好？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我的心防！我這些年究竟是圖的什么，不就是想讓他過得好么。既然他想讓我在他身邊，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變得不再重要。??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初十九歲的我了。曾經以為擁有他的全部才是我想要的，直到他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才發現，在他身邊才是最重要的。

    分開，真的沒有比在一起更快樂。

    峰先回去準備。我迅速辦理離職，退掉房子，輕裝簡行，回到當初愛開始的地方。

    一千二百公里的行程完全感覺不到勞累?；氐侥莻€家，完全不需要適應，一切都是我熟悉的環境。

    峰在廚房忙著給我做飯吃，我則看著陽臺上的花草，這里充滿了家的溫馨。??

    滿滿一大桌子：扇貝，青口，蝦，鱖魚，芥藍，茭白，莼菜等等，都是我愛吃的。

    “好幾年沒下過廚房了，看看我手藝有沒有退步。

    還是我熟悉的味道，和當年是一樣的。

    我在峰面前完全不用顧及形象，胡吃海塞地把各種東西往嘴里扒。峰就那么笑著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看我干嘛？看我能吃飽？”

    “能！”

    我斜眼瞪著他，陰瘆瘆地道：“我就那么丑到讓你吃不下飯？”

    話還沒說完，一只剝好的蝦就塞進我嘴里，“這么多吃的還堵不上你胡說八道的嘴！”

    我鼓著腮幫子笑了，感覺要被幸福淹死。

    挺著撐的圓滾滾的肚子，躺在峰的大腿上，他溫暖的大手隨意的翻弄著我的頭發。

    峰在我離開之后繼續租著這個房子，一直住到他結婚的前一夜，之后也沒有退掉。每個月基本都會過來一次，打掃衛生，回憶我們曾經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他說他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和我相守，但是會盡量多的來陪我。他讓我不用著急找工作，想怎樣就怎樣，他養的起我。

    “男人最怕的就是在自己沒有能力的時候，卻遇上了那個最想和他走完一生的人。不過我很幸運，把你找回來了。

    我在努力，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我抬手撫摸著他的臉，這幾年都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眼神里多了成熟。他說我也沒怎么變，還是以前那個喜歡欺負他的樣子。

    “是啊，不敢變。怕哪天在路上突然遇到，你會認不出我了。

    “小傻瓜！”

    “嗯哼？皮癢癢了是不，讓你再次領教一下我的分筋錯骨手！”

    “好漢，饒命！”

    峰不會在這里過夜，每晚都要回去陪女兒。

    經歷過這么多，我努力讓自己更豁達一些，能時常的見到他，就很滿足了。

    有一次我們撿回來一條流浪的小奶狗，是個串兒，母的。我給她取名叫“鐵梅”，單純覺得這個名字很霸氣，峰被這個名字逗的笑岔了氣。

    鐵梅很乖很聽話，從不亂叫，不亂拉撒。而且她很快就學會了握手、坐下、趴下、轉圈、作揖等等很多技能。峰不在的時候，就是她陪著我。

    雖然這里沒有京滬那么繁華多姿，可是我過得很充實。每天遛遛狗，養養花，畫畫，打球，等著峰過來，從不覺得無聊。

    其實我仍舊是在回避一些問題，比如說峰和他妻子、女兒的事情。

    雖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但是也不準備過問。做人，不能強求太多。

    有些事不好當面問峰，我就和劉佳佳打聽

    女人都是很八卦的，劉佳佳和他們是同屆的同學，有一些來往，肯定知道。

    “我覺得你們仨都挺可憐的，包括孩子，就四個人，都是身不由己?！眲⒓鸭岩矐言辛?，挺著個肚子在她家里給我講述著。

    “何珊珊生完孩子之后，他們好像就一直分房睡，說是為了更好的照顧孩子。外人看來可能覺得沒什么，可我知道這里面的事兒??！除了在夫妻生活上，王牧峰倒是挺顧家的，工作也努力，旁人眼里就是模范夫妻。何珊珊以前曾經和我說過，說她能感受到王牧峰對她的好，卻感受不到對她的愛。嘖嘖，你說女人的直覺怎么就這么準呢？

    喝了口水，劉佳佳神神秘秘的說道：“你還不知道吧？他們家婆媳關系不好！”我怎么可能知道，不過有點不相信。

    “兒子！這是矛盾的根源。王牧峰他媽一直想抱孫子，誰曾想生下個不帶把兒的。老太太心里不高興，一直想要他們生二胎?！泵约旱亩亲?，劉佳佳又感慨道：“這個討債的也不知道是男是女?！?/br>
    “何珊珊心臟不好，家族病，第一胎就危險，只是瞞著不讓說。好在是有驚無險，這要生二胎，可就不好說了?！?/br>
    從劉佳佳那里出來，我仍舊不清楚峰究竟會怎么解決。離婚，在有孩子的情況下，應該是不太可能。以我對峰的了解，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日子就這么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峰對我說，五一我們出去旅游吧，答應你的我都會做到的。

    “想去那里？我記得當時有九寨、大理、婺源，婺源這個季節不對。還有青海湖，這個季節也不對……”

    “我都去過了?！?/br>
    峰聽到后很驚訝。

    “那年離開后，我就一個人都去過了。除了一個地方?！?/br>
    “哪里？”

    “中山古鎮。

    “為什么沒去？”

    “我一個人，不敢去…”

    峰抱住我，“是啊，這里是應該我陪你去。咱們就去這兒！”

    記得那是一個午后，電視里放著一部叫做的紀錄片，講述著一對老人長達半個世紀的不被人接受的愛戀。兩個大小伙子對著電視感動的稀里嘩啦，都說一定要去看看。

    在重慶租了輛車，一路導航開過去，大概中午的時候，就到了中山古鎮。說是鎮子，其實就是一條河，一條老街，基本上都被開發成商鋪。臨河的一面基本都是飯館，臨街的就兜售各種工藝品，或者是自釀的梅子酒。

    河水很清澈，有很多人在河邊寫生。

    車可以一直開到山下，不過有一段泥路需要步行

    天梯就是一級級的石階，斧鑿的痕跡明顯，看著很粗糙，卻又很動人。

    石階有些濕滑，峰旁若無人地牽著我的手，反正在這種地方，也沒人認識我們

    可能與兩位老人當年的遭遇實在是感同身受，爬山的路上我們都沉浸在回憶里，同時哼唱起那首歌……

    無論有幾高　就如絕路

    隔絕塵俗　只想要跟你可終老

    來跨出那地圖　不需好報　都只想你好

    能共你　沿途來爬天梯　不用忌諱

    中傷流言全悍衛

    留住你　旁人如何話過不可一世

    問我亦無愧　有你可失去我一切

    和峰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那么美好，我們去了四面山，那個據說是三省交界的地方，還去了武隆坐小火車。反正有他在，就不會無聊

    “你怎么看你后媽？”開車的路上，峰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我心里隱隱有些預感，“我挺感激她的。該盡的責任和義務她都盡力做到了，雖然不帶多少感情，但是這種事情不能強求?！?/br>
    “是啊…”峰沉默了一會兒，“你會對我的孩子好么？”

    我側過臉看他，他好像很緊張的樣子，“不知道，能做到我后媽那樣應該是可以的吧？”我盡量選擇了一個中性的回答。其實我內心深處覺得我肯定會對他的孩子有愛的，那畢竟是他的孩子，可是我現在自己就是個孩子。

    “你不會是要離婚吧？”我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峰回答的很慢，明顯在斟酌該怎么說?！拔掖蛩愫退拱?，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應該會同意的吧？”語氣十分的不肯定。

    “這種無法預料后果的事情，不要沖動，我等得起?！蔽艺嫘氖呛ε?，每次的起起落落，分分合合根本沒讓我的抗壓能力更進一步，反而更加脆弱敏感。

    看見我緊張的樣子，峰也就不提了，還開玩笑說：“你說是該叫你后媽呢，還是叫你后爸呢？你會不會像新聞里那樣殘暴??？”

    “必須叫爸！殘暴是必須的，如果老師跟我告狀，或者她不聽話，我就狠狠地揍她親爸！吊起來打！”

    “嘖嘖，這媳婦兒白疼了，一點不念舊情！”

    “我打算開一個新公司，經營現在公司下游的項目，你來幫我吧。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是凈身出戶，總不能讓你跟著我吃苦?！?/br>
    我和峰學的專業相近，幫他倒是沒什么阻礙，反正我一天天的也沒事做。

    而且我終于對事情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不會再胡思亂想。

    我從不擔心吃苦受累，因為我相信峰的能力。很多人覺得他是靠著女人的關系才有了現在的條件，可是我知道，從上學那時，他就一直很努力。

    靠自己，峰同樣也能闖出一片天地。

    峰拿出私房錢，我跟家里和我哥借了一些錢，算是把新公司的架子搭起來了。

    草創伊始，一切都很簡陋，其實就是一個做分銷的皮包公司。有一點我很開心，就是我有了一個和峰公開來往的身份與借口。

    我終于了解到峰有多辛苦。原公司里要和那些老家伙們勾心斗角，還要參加各種應酬，疏通各種關系。帶著工作、酒局的疲憊，還要回到家陪女兒，還要照顧我的感受，他太不容易了。

    新公司慢慢走上了軌道，我和峰見面的時候多了，陪伴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

    劉佳佳在去美國待產前，告訴了我一個吃驚的消息：何珊珊懷孕了！

    因為她有心臟問題，妊娠前期就查出有心率失衡，大夫建議引產?？墒呛紊荷翰煌?，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

    誰知道這個消息會開心，我不知道，反正不包括我！

    我不想去深究這個孩子是怎么來的，也不想知道峰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如果再有了孩子，我和峰在一起的機會，變得更小了。

    我拼命的工作，想麻痹自己。峰好像也發現了我的不正常，眼神經常閃躲。我不想問，也不想說。

    一個平常的午后，我帶著鐵梅在外面遛彎回來，發現門外站著一個女人。女人皮膚很白，恬靜淡雅，一看就是那種很有涵養的人。

    “我叫何珊珊，您一定知道我吧?！?/br>
    將她請進門，我卻很不安。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來到這里

    似乎看出我的不安，何珊珊微笑著對我說：“別緊張，我不是上門來吵架的，我只是想和你聊聊?！?/br>
    我就這么穆然地和她對坐著，聽著她好聽舒緩的聲音娓娓道來。

    “我知道你們的事，不是誰告訴我的，是猜出來的。大學四年，王牧峰都沒有交過女朋友，卻和你一直住在一起那么久。

    我和他四年同學，我就喜歡了他四年。我努力創造機會想和他多相處，明知道自己沒有可能，可是仍然控制不住自己。

    畢業的第二年，也就是你畢業后的那段時間，峰的情緒很低落，我猜你們可能是分手了。我幻想過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可是他除了拼命工作，并沒有絲毫的回應。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問我，要不要結婚，我很激動，以為自己的付出終于有了回報?？墒腔剡^頭來，我想明白了，我只是他迫不得已的選擇，甚至不夠格成為你在他心里的替代品。

    不過我不在乎，我喜歡他。既然有機會和他在一起，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嗎？我還能強求什么呢？

    我不在乎成為同妻，中國有一千六百萬的同妻，我可能是其中最幸福的一個。峰從來不出去亂來，在生活上對我也是百般照顧。雖然他從來不愿意主動碰我，但是我有了和他的孩子之后，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

    峰在這里一直住到了結婚的前一夜，可是卻從來沒有讓我來過。即便是結婚后，他也會每個月來一次，這些我都知道。我尊重他對過去的緬懷。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有一天還會再出現。當峰來這里的次數變得勤快，他臉上的笑容都多了，整個人都更精神了。我們結婚這些年，我都沒有看到他這樣過。那時，我就知道，你回來了。

    不是只有你對峰了解。夫妻這么多年，他心里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我知道他是打算對我攤牌，可是我現在又有了小寶寶，我不想他親口對我說出這么殘忍的話。

    我可以當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他能做一個孩子眼中的好爸爸。我不會干涉你們的來往，只求他能別離開那個家。

    這個孩子是我用了手段得來的，你不要怪他。他最在乎的還是你，每次醉酒的時候，他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承認我對你羨慕、嫉妒，曾經還帶著一點恨。但是我也知道你們之間有多么的不容易，將心比心，也請你理解一下我作為母親、妻子的心情。

    他最能聽進去你的話，我只想請你幫我勸勸他，可以嗎？

    劉佳佳說得沒錯，我們三個都是可憐人。天意弄人，明知道是錯的，也情愿一錯再錯。

    何珊珊不簡單，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貶義。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我會承認她很偉大，超出一般人的氣度。換一個環境，她絕對可以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可是在她與峰，還有我的三角關系中，她不得不作出犧牲。這既是對孩子的愛，也是對峰的愛。而且她開出的條件，可能是對所有當事人造成傷害最小的解決辦法。

    當然，我也需要作出犧牲，可是為了峰，我愿意。

    我答應何珊珊去做峰的工作，這對我而言，其實是冒著巨大的風險。

    風險不是來自峰，而是來自另一把殺豬刀——時間。

    如果她和峰的孩子降生，峰將會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家庭和孩子身上，我和他相處的機會將會變少。

    這種狀況，至少會持續到孩子的幼年。短則兩三年，長的話有可能七八年。我無法預料在這段時間里，我和峰的感情會不會出現變化。

    分開的時候，可能因為無法相見，而讓彼此的思念越來越濃。在一起的時候，可能因為缺少相伴，而讓彼此的距離越拉越遠。

    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些事情，可能我和峰也早就分手了，堅持不到現在。

    人心就是這么奇怪。

    我知道何珊珊肯定也是打得這個主意，聰明人之間不需要把話說得太明白。她為了自己和孩子，也是無可厚非。

    這是個我不得不應戰的局。何珊珊的話說得再漂亮，也改變不了她的企圖。如果她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我沒有絲毫辦法

    愛情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沒有誰會拱手相讓。

    我們都在賭！賭人心

    雖然請了保姆，雙方的老人也都在照顧，可是峰仍然要分出更多精力在家庭上面。

    我們更多的只能在工作的時候見面，通過眼神來感知彼此的心。

    何珊珊的妊娠反應很厲害，醫生建議引產，峰也是這樣以為，這太危險了。

    可是何珊珊不同意，峰的母親也不同意，她覺得這胎非?？赡苁菍O子。

    女人都太拼了，完全不考慮后果！

    峰出現在公司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我們能見到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不想給他打電話，去分散他的精力，我覺得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

    何珊珊用自己的命在賭一個男人回到她身邊，我用對他的信任賭一個男人對我的感情。

    我的預感越來越不好，直到峰三天都沒有出現。

    我坐不住了，可是又聯系不上他，電話關機，找不到人。

    我心急如焚，沒有比什么都不知道更可怕的事情了。

    通過各種渠道打聽，終于知道何珊珊去了。

    她產前并發癥很嚴重，不得已八個多月就剖腹產，是個男孩，直接進了監護室。

    可是何珊珊突發產后子癇，這個世界范圍內死亡率都超高的急癥，帶走了她。

    劉教授一家傷心氣不過，在鬧。峰也不得已要維護自己的母親。氣氛據說很緊張。

    何珊珊等不到她贏的那一刻，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

    我擔心峰，知道他現在肯定很難過，壓力肯定非常大。為了孩子付出生命的妻子，還有仍在監護室的孩子，劉教授一家人的情緒，自己父母的心情，等等等等，所有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知道并且理解他現在顧及不到我，我只是想看看他，關心一下他。

    每天只要一有時間，我就徘徊在醫院門口，卻不能進去。我知道自己不能出現，不能給他添亂。

    我只希望能遠遠的看他一眼，來緩解自己對他的擔心和思念。

    我學著煲湯，每天都煲。只是想等到他終于有時間來找我的時候，可以熱乎的喝上一口。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半年的時間過去了……

    我的心開始涼了，無數次動了再度離開的念頭，又被內心的不舍狠狠的掐滅。

    我拼命的工作，把所有精力都投在了公司上，只有忙碌可以讓我告別那些胡思亂想。而且這是我和他的事業，只希望他再出現的那一天，我可以告訴他，別擔心，我做的很好。

    是“想為你度身縫裁，卻怕你一再更改?！?/br>
    還是“縱有疾風起，人生不言棄?！?/br>
    我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堅持多久！

    某天的上午，當我拖著加班一整夜的疲憊身軀，回到家樓下的時候，看到了那個讓我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明顯消瘦很多，胡子也很久沒刮了，整個人看著有些頹唐?？匆娢一貋?，他也沒什么表情，直接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回家。

    我心一緊，忐忑。

    進屋之后，峰把我摁坐在沙發上，然后蹲在我面前，抓著我的手，讓我什么都不要講，聽他說完。

    我很是不安，明顯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學校的球場上，陽光溫暖的午后。一個青春活潑的男孩，在人群中是那么耀眼。

    然后我總是不自覺地，在球場上和教學樓里追逐你的身影。會時不時的去你經常出現的地方，會故意在你下課的樓道里多徘徊幾分鐘，只是為了能看一眼那個愛笑的男孩子?！?/br>
    峰一邊說，一邊露出回憶青春的微笑，我的心也跟著慢慢平復。

    “那年的五一假期，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你跟我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王牧峰這輩子完蛋了，肯定要被你死死地抓在手里。

    那天晚上我興奮的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第二天我借著酒勁的沖動，鼓足了勇氣把你綁在宿舍的床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忐忑？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傻，卻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了。

    那時候的我們多開心啊，簡單的事情就能得到快樂。每天看著你，我就覺得自己有用不完的精力，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當你的第一次給了我的時候，就已經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了。

    窮學生給不了你什么，我覺得特愧疚?？墒悄祥T外的一個烤串都能讓你吃的那么開心，我就覺得你特好。

    我知道你心疼我，還偷偷給我錢包里塞錢。所以當我們有了家之后，我就只想寵著你，舍不得讓你吃一丁點的苦，受一丁點的累。

    你說你這人吧，又懶又饞，還脾氣差，總是喜歡動手打人，可是這一切在我眼里都是那么美好。我就是賤，心甘情愿做守護你的忠犬，從來都沒有怨言。

    聽到這里，我早就已經哽咽。這是我第一次聽峰講述他對我的心路歷程。

    峰輕輕拂去我臉頰的淚痕，溫柔的雙眸直戳我的內心。

    “小傻瓜，是我對不起你。我說過要照顧你一輩子，卻總是讓你擔驚受怕。出了那些事，我都沒臉去面對你。

    你打我、罵我，甚至趕我走，都沒有讓我看見你因為我傷心，而更難過。

    后來我明白，我可能沒有能力再給你幸福了。不管有多么的不舍得，我都狠下心說服自己，要放你走。

    當你說要將這屋子里的東西賣給收廢品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和你的回憶被當作垃圾處理。

    驚覺相思不相露，原已情深早入骨。

    我一個人在這個屋子里生活了四百零七天，每一天晚上都是抱著你的衣服才能睡著。而婚后的每一個晚上，我都不敢睡踏實，生怕睡夢中會叫出你的名字。

    無數次幻想你有一天在外面累了，想家了，會再回到這里。就是靠著幻想，才支撐我熬過這么多年沒有崩潰?！?/br>
    兩個人都是不停的吸著鼻子，做深呼吸，卻怎么也止不住洶涌的淚水。

    “接到你電話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原來你還沒有忘記我，高興的我眼淚瞬間就出來了。

    顫抖著手，好不容易才把車停在路邊。聽見你的哭聲，我心都碎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我了，需要我陪在你身邊。

    能把你找回來，真是上天的眷顧，菩薩還是憐惜我的?？墒俏艺鏇]用，依然不能叫你安心，什么都給不了你。

    一次次的出事情，你卻總是在為我考慮。本應該照顧你的我，卻成了你的累贅。

    可是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就總覺得特踏實。

    寶貝兒，我不是故意要冷落你，我只是想解決好所有問題之后，再來面對你?！?/br>
    峰抹去自己臉上的水跡，再度握緊我的手，因為太用力，指節都有些發白。

    “我知道我們以后還會遇到很多困難的局面。不管是因為我的，還是你的，我都想要和你一起面對，不離不棄。

    這里沒有鉆戒，沒有鮮花，沒有香檳和音樂?？墒俏疫€是想認真嚴肅的問你：郭子凡，你愿意和帶著兩個孩子的我，一起走完這一生嗎？”

    我緊咬著雙唇，淚眼撲簌。

    若我落筆書寫與你的錦繡山河，

    愿你可陪我看這一路的青川和暮色；

    從江南十里煙波到西北大漠，

    一路風雨又婆娑。

    “王牧峰，我的答案很長，要用一生的時間來回答你，你準備好聽了嗎？”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