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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名叫東來。作者有話說4月29號是我的生日,選擇今天復更,大概有一點轉世復活的意味??吹竭@里的人應該就知道了,下部和上部跨越了很長時間,也許有人會棄文,因為不再是一個少年愛情故事。如果只喜歡上部,大可停留在這里,但我仍會好好完成下部,它們是不可分割的。第四十二章落日飛車綠地上各色小旗飄飄,一匹小棕馬越過小丘,它披著天藍馬鞍,顯得天真可愛,速度又一如離弦飛箭。騎手領著它沖鋒在前,后面跟著一票各家賽馬,它們在幾座小丘上循環往復,踏平了不知浪擲幾多美金養起的草皮。這是場富豪間的愛馬友誼賽。最終是小棕馬騎手獲得第一,著天藍騎裝的騎手從馬背上翻身而下,他摘下頭盔,齊肩黑發松開垂下,拂弄著眉心一點紅痣。陳梨是個好騎手,他個子不算高,身材也輕瘦,上馬時馬兒亦不知。陳梨沖觀戰席上的人揮揮頭盔,座中人快樂地蹦了起來,他是金蘭,香港女大鱷鐘衛紅之獨子。這些年來,香港金融唱衰,各行各業受到波及,狗仔追殺明星富豪之勢也漸頹。若非如此,金蘭的模樣一旦曝出,能叫全港娛記瘋狂——他有Mimi的身高,他還有Christian的容貌,滿臉驕矜之氣,周身金玉打扮,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多年前金童玉女結合的產物。金蘭對老一輩過往慘案從不過問,也渾不知柴米油鹽貴,每日只樂呵呵地賭馬玩牌,偶爾俱樂部打打高爾夫,游艇上同嫩模玩玩,山頂道上飆下車,沒辦法,就他的文化程度,玩不來什么高級玩意。金蘭小時候查出患有發展性障礙,小學就讀不明白了。喬衛東和王麗軍輪番告誡鐘衛紅,小孩一定要拿到高中畢業證,“不然我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于是鐘衛紅花大錢給金蘭捐了個英國人開的書院讀,她心想,不管兒子有何病,既然他的生活條件這么好,那他得要比家里大人的學歷高才說得過去。于是終于,好說歹說,金蘭拿了個結業證書,從那以后再不讀書。金蘭從座位上奔下,沖過去攬住陳梨肩膀,由一旁攝影師照下一張合影。合影上,金蘭咧著嘴,嬉皮笑臉,陳梨蹙著眉,愁云慘霧。他倆總是這樣。影相后,金蘭問:“我諗住同佢哋食下午茶,一齊?”陳梨道:“唔去喇,無聊,我返校做嘢?!?/br>金蘭聽聞拒絕,拔腿就走,這時他已跑了很遠,正遙遙地反身對陳梨喊道:“我知!你放心去!”陳梨一步三嘆地走到桌旁,將馬術頭盔換成機車頭盔。戴上頭盔后,他騎上停在一旁樹下的機車,轟隆隆發動起來,又一路向山下駛去。在飛馳下山的路上,陳梨沒來由想,自己何時才能拿下第一個賽馬獎杯,要知道,正經比賽可比友誼賽難多了。風烈烈撲上頭盔面罩,陳梨又加了些速,倒不是他熱愛速度,而是他對此早已傾慕。早些年王麗軍宅子走廊里掛上了一張相片,相片是放大了框在玻璃框里的。相片背景是跑馬地賽場,人物是王麗軍和另一個男人。男人身著勁裝,牽著一匹賽馬,王麗軍替他托著獎杯,男人則攬著他的肩膀。有王麗軍的艷容襯著,那男人僅稱得上體健貌端,但他蓄了長發,束起馬尾,笑容自有風流不羈的氣派,加之又手牽駿馬,令他很像里的令狐沖。而相片底部空白處寫著,常妙童與君仔,我們在一九八|九年。喬衛東攝。那張相片在極大程度上影響了陳梨的審美觀。他認為,不僅他覺得這樣很好,王麗軍也覺得是極好的。否則,他怎會在那男人旁邊笑得如此開懷?于是陳梨長大后也蓄長發,也學賽馬,可由于他身材單薄,面若好女,給人感覺不似令狐沖,倒像林平之多些。為此金蘭總安慰他道,林平之都唔錯喇,總之好過似田伯光!林平之也好,田伯光也罷,無論他何等天生麗質,總是及不上相片上令狐沖那樣笑傲江湖。如此這般,王麗軍會覺得他好嗎?陳梨駕著機車一路向下沖,忽而又想到學校里樂隊前途未卜,心里一時焦躁起來。王麗軍對他說過,既然都已畢業,又中意玩音樂,不如去大陸參加個歌唱比賽然后出道,公司會捧他,這樣的平臺別人千金難求。陳梨一聽這話就心煩意亂,現在早就不是什么好就做什么的年代,選擇發展道路時,人自己的好惡才更重要。他就是喜歡搞獨立樂隊,不想有商業元素加入——又不是家里窮得揭不開鍋,等著賣唱的錢救濟。但他從未直言拒絕,只是一再轉移話題——他是永遠不會拒絕王麗軍的。因為王麗軍已經給了他世上第一好的東西。陳梨所有的不悅,其實并不因為王麗軍,而是來自于捫心自問——你是否做得夠好,以便能配得上那世界第一好?陳梨駕車一路向下,在山道花叢映襯下,遠處夕陽燃燒成勃艮第色,這架飛車就朝著落日深處駛去。他對這些悖論付出太多思緒,此刻終于決定放棄,可當理智終于落地,速度卻已經太快。陳梨想要減速,連忙踩下腳剎車??伤耐韧蝗挥址噶颂弁础斈晖觖愜娛震B了他,將他帶到香港念書,書院一切按照英國傳統辦事,冬季校服是短褲長襪,他無法適應,膝蓋凍壞了,就此落下病根——既生疼痛,他踩下時腿腳無力,剎車沒能奏效,而前方正巧是一處急彎,機車飛也似地滑了過去,繼而翻倒在地,發出一聲巨響。陳梨則被摔了出去,他猛地撞上路沿,很快沒了知覺。陳梨醒來時,人已在圣瑪麗安醫院,時已凌晨,只有菲傭Flora趴在床邊。他微微動彈,Flora即刻醒轉,她擔憂地反復摩挲他的手背,安撫他道:“梨倌,好喇好喇,冇事喇?!?/br>陳梨開口欲言,嗓子卻相當沙啞,于是連咳幾聲。Flora聽不得他受苦,連忙起身倒水,她半夜驚醒,行動尚未恢復靈便,這邊拿起水壺,那邊又不慎打碎一個水杯,一連串動作看得陳梨咋舌,他忙說:“芳媽你慢D,我冇嘢?!?/br>Flora還是將熱水端到了他面前。陳梨喝水潤喉時,她一邊幫他用枕頭墊起后背,一邊說:“醫生話,你有少少腦震蕩同埋擦傷,瞓個禮拜醫院就冇事喇?!?/br>陳梨放下水杯,他問:“爸爸有冇打電話俾我?”Flora說:“梗係有啦!少爺叫我話俾你知,要你安心休息養病?!?/br>陳梨說:“你咪訛我喇,我知爸爸肯定嬲緊我,原先經已定好呢個禮拜要返大陸比賽-——唉,宜家死正喇?!保銊e騙我了,我知道爸爸肯定生我的氣……這次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