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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內還好,畢竟是大人控制的地盤,黑塔的人員構成一向簡單,也不用擔心隔墻有耳,就算這樣,許玖都能在大人的地盤上被暗算了去。倘若是王城呢?那個大人連自己的一切都無法掌控,那個像巨大怪物一樣的王城呢?等待許玖的恐怕只是一個死。無論大人什么結局,那孩子恐怕也只有死。千百年來多少血統尊貴、驚才絕艷的人物都被巫醫族抹殺了,更何況是一個蠻荒之地的野小子?王城人可以有尸位素餐好逸惡勞之輩,但人人都是權謀下的人精。不動聲色害死一個人的本領他早都見識夠了。大人什么都想到了。哪怕他知道九或許有救他的一絲可能,但他還是放棄了。荒原上長大的石頭,放在滿眼過度包裝的貴重玉石堆里只是更加扎眼罷了。這個孩子是荒原自在的風,一看就是淳樸過了頭,做起事來腦子發直,一根直腸貫到底,根本沒什么彎彎繞繞。這次他在自己的地盤被暗算,只會更加重了大人的擔憂和不安。大管家心里嘆息,費力將杜圖玄雙扶到輪椅上,推著他去浴室。把領地的事都解決后,他們就要走了。巫沉夜大人說王上的病耽擱不得。大管家回想起王上的模樣,他只見過那一兩次,一次是在玄公妃舉辦的舞會上,玄公妃要給她年輕的meimei找夫婿,那舞會是認識青年俊杰的最好場所。他記得舞會本來要遲幾天,然而王上卻來了,玄公妃覺得機會難得,當晚就將舞會提前,王上還跟她和其妹各舞了一曲。來年大人出生了,玄公妃難產而死,她的meimei成為新的公妃,大人也認到她的名下,當做親子撫養。再一次見王上,還是大人小時候,新一代的小貴族進皇宮給小公主過生日,他們這些契約仆人也得以跟主子一起進入皇宮,他還遙遙看了王上一眼。王上的面貌他基本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體格強壯,頗有金色杜圖年的凌厲風范。他對大人那么冷淡,誰能想到大人竟是他的孩子呢?這樁讓玄公爵耿耿于懷的丑聞,知道內幕的人若有若無的譏笑,都讓玄公爵這個自尊心過強的男人惱恨至極。然而天生的貴族權術讓他不動聲色,他對大人不偏不倚,讓那些傳了幾十年的流言消弭了一部分,畢竟以玄公爵偏狹計較的心性很難會對一個野種好。不掐死已經很難得了。還有的流言說他在巴結王上。可砃見過他得知大人的精神體是個人形時候的表情,那種扭曲快樂猶如實質,他黑著臉,臉上卻處處是大笑?;首逯挥薪鹕艌D鳥才尊貴,其他的在王上眼里不過一個jingzi而已。沒看出化形以前他或許不敢動手戕害皇子,擔心王上打擊報復,可知道大人的精神體后,他全然沒了顧忌,毫不猶豫出手了。他記得大人小時候是那么一個聰明靈秀的孩子,早慧、懂事、又善良大方,這么一個人見人愛的孩子,完全料想不到他以后的人生會是如此危難困厄,意氣蹉跎。在杜圖莊園過于平靜的氛圍中,一天又過去了。然而城內城外所有人都在關注它,猜想黑塔里那人的決策。原因無他,審判日要來了。昨天一天的功夫榜文貼滿了城內各個街口要道,領主大人要公審作jian犯科之徒,并允許公眾在場外圍觀。一石激起千層浪,抓人的時候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想知道領主抓人的理由,這是他們繼續安心生活在杜圖莊園的保障。第二天一大早,莊園外神廟門口就圍滿了人,連做早餐、兜售零食的小販都早早占好了位置,天還未亮,就已經是一片熱氣騰騰的景象。外神廟的嘈雜絲毫沒影響到莊園內的人。杜圖玄雙今天起得有些遲。他失眠過久,好不容易睡一覺,大管家是決計不會來叫他的。帶他收拾完畢出了黑塔,巫沉夜已經在玉樹林里靜坐了。看見杜圖玄雙,巫沉夜扭過頭:“你這林子別有情致?!?/br>巫沉夜什么沒見過?這林子夸的真是毫不真誠。杜圖玄雙沒接話,將輪椅推到他身邊:“走吧?!?/br>巫沉夜站起來,樹葉被他帶起的風震的叮當作響。他跟杜圖玄雙并排走:“你身上有螢石的味道?!?/br>杜圖玄雙停下了。“你的小仆人果然拿了藥田的螢石。螢石是巫醫塔新發現的藥材,長得跟墨石很像,所以很多人都以為是種新礦。很多藥物都是礦石,這你是知道的?!?/br>巫沉夜侃侃而談:“除了螢石還有解石,紅襄,虎陽骨,……少量隼羽,還有一種是是什么?”杜圖玄雙沒接話。巫沉夜擰著眉,神色陰沉暗怒。他自幼時就可憑一個鼻子辨析天下藥材,一雙手更是精準無比,天下藥材藥性盡在囊腫,從沒有錯過。可他竟聞不出另一味藥材。所有天才人物在專業上的執著都是常人不可想見的。短短幾步路,巫沉夜搜羅了腦海里的全部藥材醫術,竟沒一樣能和著味道對上號。想通了這一點后,他臉上的惱色不見了,反而還隱隱透著愉悅。他并沒有普通巫醫族在知道有外人掌握了醫術后的狂怒,巫沉夜是他是高興的。學無止境,上境無涯。知識的浩淼在于你知道的越多越發覺得自己渺小,一沙一世界,一粒沙里的內容可能都要人窮盡一生去研究。這個世界還有如此廣博的未知沒有探索,他掌握的東西還太少,太少……所以巫沉夜在巫醫族是眾望所歸。年紀輕輕天賦絕倫,又勤勉聰慧知上進,難得的是他不是埋頭于書堆的學究,他知人事,懂世俗,甚至有二三好友。這樣一個人,哪怕他刻板頑固,感情淡漠,但他的公正無私就足以讓他成為一個民心所向的領導者。感情冷酷又有什么關系呢,他們需要的是法度,是秩序,首席本來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神像,兒女情長原本就是需要隔絕的東西。巫沉夜做的正好。所有人都很滿意。他不是一個在乎外界看法的人,只是恰好達到了別人的標準而已。曾有人開玩笑的說巫沉夜是天底下最大的騙子,看著循規蹈矩,實際上最是執拗冷酷。巫沉夜收斂了笑容,不動聲色地將手搭在杜圖玄雙的肩膀上。“你看出什么來了?”杜圖玄雙輪椅推得慢慢的,話也說的慢慢的。“這藥對你身體大有裨益,堅持服用,七天就可自在行走?!?/br>杜圖玄雙抿著嘴:“你答應過我的事別忘了?!?/br>巫沉夜保證過只要杜圖玄雙跟他進王城,巫醫族就再不碰許玖分毫。然而巫沉夜并沒有打算對許玖下毒手,所以他答的也干脆:“好?!?/br>“所以你別打他的主意?!?/br>巫沉夜默默拂去臉頰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