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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吐了出來。 恰巧園中這時大風刮過,二人頭頂上早開的梅花漫天落下,白色花瓣雪一樣飛舞旋轉,幾乎要遮住她們的眼睛。 陸幼筠驀地丟開了手中一直未曾放下過的紫金手爐,一把將若生撲倒在了梅樹下。 倆人都會點三腳貓的功夫,一時間扭打起來竟是不分上下。 陸幼筠年紀比若生稍長些,發了狠地將她摜倒在地上。 若生則揚起手一巴掌揮了過去,一下扇得陸幼筠偏過了臉去。 陸幼筠長發散下,映得眉眼愈發艷麗非常。她忽而大笑不止,低下頭,將臉貼到了若生眼前,咬牙切齒地問道:“連若生,我究竟是哪一點不及雀奴?哪一點?竟叫你寧愿同個下賤坯子互稱姐妹也不愿意同我來往?” 話音剛剛落下,若生一把拽住了她的頭發。 陸幼筠“啊”地叫了一聲,失神間已叫若生逃脫鉗制,反將自己翻身壓制在了樹下。 若生的手肘緊緊地抵著她的喉嚨,似乎下一刻就要將其擊碎。 可她沒有動,她只是神色冷漠地道:“從頭到腳,你哪一點都不如?!?/br> 說罷她即起身拂袖而去。 陸幼筠跌跌撞撞從樹下爬起來尖聲大叫:“連若生!你難道不想知道她的尸體在哪里了嗎?” 若生頭也不回:“人死如燈滅,我不在乎?!?/br> “……連若生你給我站??!” 陸幼筠一張俏臉扭曲變形:“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時候都說了些什么?她怪你為什么不去救她,怪你為什么要自作聰明將她留在連家害她招了殺劫,她說她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的!” 若生腳步微頓,但仍然連看也不曾看她一眼:“今后再見,不是你死之日,就是我亡之時?!?。) 第338章 獨處 行至廊下,若生高喊一聲“綠蕉”,大步離去,絲毫不顧陸幼筠仍在身后叫喊自己的名字。 沿途風霜愈盛,她腳步愈快。 行進間,她衣袂飛揚,面色冰冷,渾身散發出令人膽怯的寒意。她和綠蕉一路走,一路無人膽敢伸手攔一攔她。 陸幼筠咬牙切齒變著花樣叫喚了半響,也始終只站在原地并不敢上前去追她。無人知曉這一瞬間,她心里閃過了多少種念頭。 但無論哪一種,都敵不過若生決絕離去時,她心頭陡生的恐懼。 陸幼筠清晰地意識到,事情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就像是一朵花苞,還未綻放,便先叫鳥雀啄食殘敗了。 她等著花開,等了那么久,但它再不會開了。 她不甘,她惱火,她更畏懼—— 那只突然冒出來的鳥! 該死! 該死的! 眼看著若生主仆越走越遠身影消失,陸幼筠身子一頹,癱軟在了地上。 冰雪在她身下一點點融化,將她的裙子泅出了一團團的花,骯臟的,狼狽的,難堪至極的……陸幼筠低頭側目看了一眼,驀地大笑不止,越笑聲音越尖,終于是半點不復往昔溫婉模樣。 忽然,她笑聲一收,雙手掩面大哭了起來。 這哭聲,倒是哀哀戚戚,令人心酸得緊。 她忽笑忽哭,看起來瘋瘋癲癲的。 不遠處明明候著一眾婢女,卻無一人膽敢上前詢問。 她不發話,她們連看也不敢多看她一眼。 偌大的園子里,草木凋零,寒風蕭瑟,一如她的心境。 陸幼筠邊哭邊想,自己上一回真心實意地掉眼淚是什么時候的事。應當不是母親去世時;應當也不是被父親逮到祖宗牌位前聲色俱厲的訓斥時…… 她恍恍惚惚的,竟然記不清了。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眼下為何要哭? 是傷心嗎? 似乎并沒有。 陸幼筠胡亂抹著臉,但擋不住淚水還是不斷地從眼眶里滾落出來。 一顆顆的,碩大的,斷了線的珠簾一般。 她蜷縮在雪地里,哭成了個淚人兒。 但另一邊的若生,卻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掉過。 走出陸家的那段路,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足夠痛徹心扉,但她雙眼干涸,遍布紅絲,一星水光也不見。她亦不說話,雙唇緊閉,干燥起皮,被冬日冷風吹得幾要出血。 上了馬車,她仍是一言不發。 綠蕉再三斟酌,還是問出了口:“姑娘,雀奴姑娘的下落可有眉目了?” 她不知道陸幼筠派人送到連家的信里寫了什么,她也不知道方才自家姑娘和陸幼筠在園子里說說笑笑忽然又大打出手都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知道,自家姑娘不是胡來的人。 她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跑來陸家見陸幼筠,那必然是事出有因的。 綠蕉回憶著方才所見心有戚戚,皺起了眉頭:“陸大小姐,是不是知道什么內情?” “綠蕉?!比羯恢逼^,透過狹小窗格盯著馬車外看,這會總算開了口但臉并沒有轉回來,她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聲音低低地道,“我是不是錯了?” 綠蕉愣了一下:“您說什么?” “算了沒什么……”若生的聲音更低更輕了,“雀奴的下落依然沒有眉目?!?/br> 時至此刻,她仍舊不知雀奴幾人身在何處。 她也不信陸幼筠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縱然她能對陸幼筠的要求百般服從,陸幼筠也不會對她說真話。 即便是尸首,陸幼筠也不會交還給她。 若生的手開始顫抖。 最初是指尖,接著是手指,然后一路蔓延到了身體。 她開始瑟瑟發抖,像是冷極了。 綠蕉慌里慌張翻出干凈厚實的毯子將她緊緊包裹了起來。 可她的身體并沒有因此而變得暖和。 那股冷,仿佛是從魂魄深處冒出來的。 回到府里,綠蕉讓人備衣裳、燒水、鋪床,一通忙碌。若生就面色慘白地坐在紅酸枝的太師椅上,端端正正的,一動也不動。 吳mama走近來仔細端詳了幾眼,心下十分擔憂,問說要不要再請大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