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遍。如此幾次下來，陳桐也明了張睿的尿性，再沒把刻的簪子拿給他看過。

聽聞縣里萬卷書店新到了一批話本，張睿頓時閑不住了，拐著楊玨入了集市。剛走到街心，楊玨便被一波叫賣聲吸引了去。

“賣馬了！賣馬了！良馬賤賣了??！”

“賣馬了??！千里良駒只要五兩銀子啦！”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千里良駒賤賣了！”

……

張睿見楊玨向那叫賣的方向去，也跟了上去。見有人來，那賣馬人忙上去招呼，準備著如何把那馬夸出花來，什么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這些詞都想好了。待看清來人，那一炮的話，又縮回了肚子里。

“三兒，在這賣馬呢？”這劉三為人活絡，張睿倒是有幾分印象。

“大人，可不是嘛。俺聽那狗娘養的胡子說這是匹良駒，就用幾袋糧食換了來。誰知道這馬那么難伺候，喂什么都不吃，脾氣又臭硬，碰都不肯讓人碰，今早牽它來，差點被這畜生甩出去……”

那劉三話還沒完，就被楊玨打斷了，“這馬，我要了?！?/br>
劉三聞言，一時喜上眉梢，看了看張睿，又瞧了瞧楊玨，極熱絡道，“兄弟，你是俺家大人的朋友，俺也不好意思跟你多要。這馬，就收你二兩銀子，你看怎樣？”

楊玨沒理他，自顧自撫了撫馬兒的額頭，那馬也似有靈性，低著頭，任楊玨摸著?？吹竭@情景，那劉三一時后悔地直想抽自己嘴巴，心里暗忖：難道這真是匹好馬，那胡子未曾騙我。他越想越是后悔，可縣太爺在這，又不好出爾反爾，只得干笑著道，“哈哈，這馬跟公子還真是投緣啊，哈哈……”

張睿站在一旁擺出一副看戲的架勢，笑吟吟地望著兩人。楊玨似是毫無察覺，淡定地從袖中掏出錢袋整個扔給了那劉三，牽著馬就要走。

劉三抓著那只錢袋，滿臉喜色，可打開后看著一袋明黃，著實被嚇住了。從小到大，他還沒見過這么多錢，嘴抖的一時都有些不利索，“這……這也太多了！”

楊玨沒看他，又撫了撫馬兒的頭，道，“它值這個錢！”

那劉三突然喜從天降，不敢置信至極，楞在原地，求助似地望著張睿。張睿朝劉三溫和的笑了笑，道，“他說值這個價，那定是值這個價的，你且安心收著便是?！?/br>
張睿這一安慰，劉三就更懵了，定在原地，呆愣地望著兩人有說有笑的離開。

“哎，楊小將，這馬看著黑不溜秋的，我是真看不出它和尋常馬兒有什么不同?！?/br>
那馬似是聽懂了張睿的話，高貴冷艷地扭過頭去，用屁股對著他。楊玨見此直樂，邊給馬兒順毛，邊悠哉悠哉道，“良駒者，日噉芻豆至數斗，飲泉一斛，然非精潔，則寧餓死不受。介胄而馳，其初若不甚疾，比行百馀里，始振鬣長嗚，奮迅示駿，自午至酉，猶可二百里。由此，小睿你看不出，也是極正常的?！薄咀ⅰ?/br>
“聽你說，好像是這樣。良馬千里而食，桀驁難馴。我記得中似乎有‘良馬難乘，然可以任重而道遠’的話?！睆堫＿@會兒愈看愈覺得那馬兒特別，伸出手就要往馬頭上那唯一一撮白毛招呼。那馬仰著鼻孔朝張睿的臉上噴了口氣，很不給面子的把頭又扭到了另一邊。

張睿那性子跟那馬倒有幾分像，切，不讓小爺碰是吧，小爺還不想碰呢！張睿悻悻收回手，酸不溜秋道，“要我看啊，楊玨，你這伯樂可是比這蠢馬可愛多了！”

楊玨聞言，笑出聲來，“當真？”

“當真！”

“哈哈哈……”　一時，那本就英氣的劍眉更是俊朗，眸中似是藏了條銀河，璀璨奪目。楊玨覺得有什么東西在那方寸之地生了根，發了芽，讓人期待又不安著。

那笑容太明媚，明媚得讓張睿莫名覺得討厭。

“喂，走快點，我書還沒買呢！”不就是說他比蠢馬可愛嗎，這是很值得驕傲的事？

時光在小城里慢悠悠地淌，一切仿佛還是一月前的模樣。只是衙內多了匹叫‘凌’的馬，廚房里添了個俊朗的俏‘廚娘’。張睿具體已記不得楊玨是哪日下的廚房，只知道那日的場景特別難忘。

“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張睿聞言連頭都沒抬，懨懨地看著桌上的話本，“還是算了吧，外面那幾家，我早吃膩了”

楊玨才不管他說什么，干凈利落地把他從椅中攔起，牽著他進了廚房。還沒等張睿想明白這一廚房的菜是怎么長出來的，就被一棵綠油油的青菜砸中了腦袋。

“哎，小睿，別光看著，幫忙打個下手”，楊玨一手cao刀，一手按著桌上的五花rou，頗有大將風范。

“呃”，張睿掰持著手中的那棵菜，半是驚訝半是疑惑，“真不愧是楊大將軍，竟還會做飯？”

“那還不是沒辦法，你們都不會，我只能多勞了?！?/br>
“……那你倒挺能了，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廚房，識得了名馬，談得了文章……”說著說著不知為何，張睿就是覺得不開心，像煮開的醋，咕嘟咕嘟冒泡

“嗨，瞧你酸的，我看啊，一會那酸溜白菜都不用放醋的?！睆堫Ｙ康匾幌?，漲紅了臉，剛要爭辯。楊玨極瀟灑地朝他一笑，“我爹娘死得早，從小跟著祖父一起長大。我又不是那高門的少爺，自是什么東西都要會一些，這有什么好羨慕的？”

“楊玨，對不起，我……”

“噯，快過來幫我把這框菜擇一擇！”兩人離得本就不遠，張睿蹲下身，把框子向自己這邊拉了拉，又向前圍了圍，停在了楊玨腳邊。

看張睿乖覺，楊玨愈發覺得可愛，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真傻！”隨便幫他把菜框子搬到了廚案上。

張睿埋著頭，臉上的紅霞未消，只管擇著框里的菜。楊玨一邊處理著手上的食材，一邊不緊不慢地把自己講給他聽。

“后來，我祖父也去世了。我聽說朝廷在招兵，想著軍營里好歹有吃有穿，便去參了軍。在軍隊待久了，也立了些功業，生出了幾分‘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情懷”。因機緣巧合，我救了皇上一次，升了幾級，管上了京中的禁軍，成了皇上的近侍。這次執行任務，與你相遇，實乃緣分。好啦，我把自己都講給你了。你一直都不問，但我總覺得要告訴你的”

分明是那么溫和平淡的語調，張睿卻聽出了蕭蕭落葉下的刀戟聲。他放下手中的菜，緊緊握上楊玨揉過他頭發的手，感受著溫柔滑膩的豬油的觸感，頓時僵了片刻，隨后失控咆哮，“楊玨，你這個混蛋！我的頭發！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注】“良駒者……”，介個出自岳飛的

中午吃了一份超酸超辣的酸辣粉，加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