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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鐵板哪。除了江自修夫婦兒女,在京城的主要人員也都回了乾城,籌備婚禮。水墨、留白、羅紋、丹青四個重聚首,自是說不盡的兄弟情誼。十一月二十三,鶴哥、生宣、玉版這“異域闖蕩三人組”,緊趕慢趕,風塵仆仆,帶著無數奇奇怪怪來自異域的物品進了門。十一月二十五,已是正六品朝廷命官的舒至純趕到乾城。此外各地分號的重要成員,自十一月中旬開始,也都陸陸續續到了乾城江家老宅。當年一起學書畫的十四個孩子,除去早夭的飛白,半途出事的瘦金,北撤途中失蹤的蕉葉,留守豫州分號的紫毫,聚齊了十個。他們中有些人,已經是整整十年沒見面了。在柜上當差的三人,紫毫很快要升大執事,章草、熟宣也已是執事身份。渡盡劫波兄弟在。如此足矣。婚宴將在老宅舉行,洞房設在東廂院子。新娘子三天前就去了相隔十里的江家別院,等著花轎到日子接過來。頭天晚上,按照當地風俗,得找新郎官的未婚兄弟在洞房睡一晚壓床。江自修把留白之外的九個人叫到屋里一審,結果只剩下自律自守的舒至純和純潔無瑕的羅紋。章草、熟宣入世早,老練成熟,成親兩年了,章草孩子也已經半歲。七個搞技術的弟子,水墨丹青不必問,異域歸來那三人,個個忸怩不安,就連看起來文靜又端莊的玉版,被東家問到的時候,也只能紅了臉低著頭:“我我我……”江自修心情復雜。兒女大了,都不中留啊。這些水靈靈的孩子,哪一個不是江家花大心血力氣栽培出來的?那般用心的教養,就算是別人家的孩子,也早養出骨rou之情了。只可惜了死掉的幾個……世上的事,怎能不打折扣呢?留得住這些,已經幸之又幸了……最后拍板,由碩果僅存的舒至純和羅紋共同承擔這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生宣笑:“你倆可得加油了啊,誰落后了可就找不著人壓床了?!?/br>鶴哥笑得更邪:“至純要做圣人,且由得他。羅紋啊,哥哥明天就帶你去開眼界?!?/br>一片嘻嘻哈哈。這一覺還沒睡到五更,壓床的兩人就被前來鋪房的大嬸大姐們轟了起來,還不小心讓這些潑辣大方的婆姨吃走不少嫩豆腐,跌跌撞撞爬到西廂院子廳堂里。兄弟幾個都沒睡,正在這徹夜長談呢。除了預備做新郎官的留白被拉走上頭去了,其他人全在。看見他倆披著里衣狼狽不堪的進來,眾人哄堂大笑。章草、熟宣沖鶴哥、生宣一伸手:“愿賭服輸,拿來吧?!?/br>后兩人不情不愿的往外掏銀子,一邊嘟噥:“不公平啊,你們兩個故意賺我們……”“這就顯出已婚人士的優越性了,哈!”章草全無一點當爹的樣子,把銀子拋起來又接住。剛剛坐定的兩人聽明白了,合著這伙人正在打賭他倆什么時候起床呢!水墨看看旁邊裹著被子縮在太師椅上的丹青,笑瞇瞇的這個瞅一眼,那個瞅一眼,臉色卻已經白得很了。“至純,你送丹青進去?!?/br>“我不嘛,師兄,讓我待在這兒——我舍不得你們……”“你現在不睡,晚上婚宴的時候還想不想上桌了?”水墨板臉。丹青只好可憐巴巴的望著大家。舒至純起身,連人帶被子抱著送進房里去。生宣看看大師兄:“丹青……究竟為什么病成這樣?還有,他的手……問他自己,總不肯說。我們也不敢再問?!?/br>“唉,此事當真說來話長……”舒至純把丹青放到床上,掖好被子,拉把椅子在床前坐下。“哥……”這一聲“哥”喚得舒至純心里酸甜苦辣,全攪和一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握著他的手不放。最后輕輕道:“我不該走,不該走……如果我一直陪著你,也許……”哽咽起來。丹青慌了,掙扎著起身:“哥,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是我自己不好,我犯糊涂,我跟他賭氣,我……”頓住。“你終于肯告訴我了?!笔嬷良儑@道。仿佛悵然若失,又仿佛如釋重負。“……我聽大師兄說,你是……從宮里回來的?!?/br>“嗯?!?/br>“他——待你好不好?”“好?!?/br>“既然這樣,為什么不留下?”“就因為太好了,所以不能留下?!蓖R煌?,問:“哥,做官有意思么?”“你不把它當成官來做,就有意思了?!?/br>丹青笑。哥也開始和自己打機鋒了。舒至純沉默一會兒,道:“過兩年我入朝,倒要看看他怎么個好法?!?/br>丹青忽然想:“只怕甩不掉江大少那個拖油瓶?!睕]敢吱聲。困極了,舒至純扶他躺下,看著他合上眼睛,睡熟了,這才回到前廳。水墨正說到最后:“……這件事,有些關竅,只有丹青自己知道,咱們也不必再問了。如今只要他好好回來了,往后開開心心的,其他無須計較。就算是個大概,你們也能聽出來,此事干系極大。都是自己兄弟,我想不用啰嗦什么吧?”舒至純接過話頭:“丹青既然已經回來,東家只怕要把南邊的生意重新做起來。如今朝廷有廣開邊貿的意思,”轉頭對鶴哥道,“師兄不妨向東家建議,在涼州增設一處分號,也可供你們往來中轉?!庇謱λ?,“東南海外同樣大有可為?!?/br>“至純會不會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說出來的,都是方便說的話?!?/br>水墨放心了。幾個人七嘴八舌討論起來。十一月二十六,真是忙碌、喜慶、熱鬧而又洋相不斷的一天。先是大清早去迎親,留白被一眾姑姑嬸嬸擋在門外,紅包遞了一個又一個,也應付不來那百般刁難。新郎官還沒急呢,新娘子自己受不了了,頂著紅蓋頭從窗戶爬了出來。上花轎前,新娘子必須哭嫁。江可努力試了好幾把,恁是笑岔氣,倒把媒婆保姆急得要哭。按說新娘子應該由哥哥背到花轎里,江通那小身板,事先又缺乏演練,晃了幾步差點把meimei摔下來。最后只好讓跟著去迎親的舒至純以哥哥身份把新娘子送進花轎……總而言之,在一片兵荒馬亂之中,總算出了門,起了轎,拜了堂,進了房。這一天,江家老宅從院子到各處廳堂,擺開六十六桌魚翅海鮮流水席,招待前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除了本家親戚,藍玄帶著下一輩的幾個年輕人代表藍家前來致賀,讓江自修和藍紫喜不自勝。水墨丹青師兄弟十個人正好滿滿當當一大桌子??上吕晒俨荒芤恢迸阒?,喝了三杯,就上各桌敬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