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4
時候,他是萬金之軀,怎么由著性子來……底下人也不知道勸勸。若他也病倒了,如何是好?等皇叔醒了,我替他伺候著,叫他好歹休息一陣子?!?/br>“殿下孝悌仁德,可感天地?!崩咸O一臉感動,進去了。這一等直等到紅日西斜。承安望著金碧輝煌宮墻上一縷夕陽,心中殊無半點勝利將近的喜悅。這么多年假戲真做,已成習慣。該說什么話,該拿什么姿態,幾乎不用動腦費心,即興上場,立刻演得情真意切,恰到好處。這種慣性早已深入骨髓,待人處事,決斷謀劃之際,心自然順著它的方向前進,在自己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滴水不漏的完成了任務。在這種慣性的驅使下,幾乎都已經忘了真實的喜怒哀樂是什么滋味,也無暇去分辨被它碾過去的到底是些什么東西。在丹青打破這個慣性之前,自己只知道得意于它的無往不利;而在他打破這個慣性之后,才知道被它控制是如此悲哀。更悲哀的是,當他轉身離去,這強大的慣性迅速與自己融為一體,無法分割。因為,在沒有他的世界里,這慣性,乃是披荊斬棘的利刃,是滾滾紅塵的生存法則。寢宮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老太監尖利沙啞的聲音在暮色中回蕩,驚起幾只鳥雀。“——宣逸王趙承安覲見——”其他人都退出去了,只有承烈默默站在床前不肯走。“烈兒,去吧……父皇和你王兄……有正事要說?!壁w煒一邊喘氣一邊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兒子——孩子,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求得一線生機啊。承烈不明白父親和承安哥哥說話,為什么一定要趕走自己,不過還是乖乖的下去了。叔侄二人靜靜對望半晌,沒有做聲。趙煒臉色灰白,容顏枯槁。在等待承安進京的這些天里,前塵往事,繚繞心頭,身體狀況如江河直下,一日不如一日。死亡的陰影越來越清晰,心中所有不甘怨恨迅速消磨,江山朝政置諸腦后,末了,只剩下一個執念:讓孩子們活下來。“承安……這些年,皇叔……待你如何?”“慈愛關懷,視若己出?!?/br>趙煒直直的看進承安眼睛里:“皇叔身后,你可否善待你的弟弟meimei?至少——像我待你這般……”承安舉起右手起誓:“小烈小煦是我同胞骨rou,五位公主是我嫡親姊妹。趙承安在此向趙氏列祖列宗起誓,終我一生,盡我所能,保證他們平順安康。若有違此言……”看一眼趙煒,后者正目光深沉的瞧著自己。一咬牙,道:“若有違此言……叫趙氏江山葬于我手,趙承安為千古罪人!”趙煒一口氣泄下,軟軟的躺在床上。好,他肯以江山興亡起誓,無論如何,暫時不會動手的了。歇了一會兒,半閉著眼睛慢慢道:“承安……我這就立遺詔……把皇位傳給你……盼你珍之重之——我趙氏江山,來之不易……當初天下割據動蕩,慘遭蹂躪百余年……太祖雖說承天運而起,也是半生浴血,屢經生死,才打下這一片太平……你父親和我……自然不及太祖天資縱橫,卻也無日不是……殫精竭慮,方有今日局面……你……智慧手段……皆在我之上……當能成就千秋功業……”說到這里,趙煒示意承安把自己扶起來,從枕下掏出一封黃綾,打開來,竟是已經寫好的遺詔,只是沒有最后完成,缺了即位者的名字,未曾加蓋玉璽。承安替趙煒磨墨,看著皇叔強支病體,以“逸王趙承安”起頭,提筆續寫。事情到這一步,承安心中一片肅穆。叔侄間多少年來的心機陰謀,在一個共同的大前提下,變得無關緊要。他甚至不想再追問當年父親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忽聽趙煒嘆口氣道:“如此,你我都放心了。承安,皇叔實在是佩服你……和你父親一樣,喜歡用釜底抽薪的辦法……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承安拿起案上的“祥龍木”筆筒:“皇叔,這東西一會兒我帶出去燒了吧。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有時候,養生的神物,也會變成致命的毒藥。我不過湊巧知道了而已?!?/br>“原來如此……人心不足啊……當年……你父親生病的時候,如果不是我貪心不足……咳,如今這些話也不必說了……你去把那邊書格上鏨金箱子里的……玉璽……拿過來吧?!?/br>忽然,趙煒露出一個震驚而又哀痛的表情。承安回頭一看,竟然是承烈。“你們……你們……”承烈雙手抱著玉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渾身抖個不停。父皇一定要單獨和承安哥哥說話,承烈心里有一點難受??粗富誓歉睒幼?,總覺得放心不下。走到外間,終于忍不住悄悄折了回來,躲在簾子后頭聽他們到底說什么。好多話,聽得似懂非懂。父皇要把皇位傳給承安哥哥——那很好,反正自己也不知道皇帝該怎么當??墒?,難道父親要死了嗎?承烈的心揪起來……為什么父皇要承安哥哥立那樣的誓言,他對我那么好……承烈雖然單純,終究不是愚笨的孩子。聽到后來,身體仿佛要炸裂了一般:“不——,不——”“烈兒,乖,幫父皇把玉璽拿過來……”看到承烈,趙煒幾乎絕望。傻孩子,這個傻孩子……承烈舉起玉璽,狠狠往地上砸去。火星四濺,玉屑橫飛……第47章“師兄?!钡で嘤U一眼水墨的臉色,怯怯的喚道。三天前,水墨光臨試筆山。如今留白羅紋都可擔當大任,水墨趁機告假出游。至于是打著探望師弟的幌子來看情人呢,還是打著探望情人的幌子來看師弟,不必細究。甫至就被丹青嚇得魂飛魄散:一張臉白得像他畫畫用的雪紡縑,右手食指綁著固定指節的玉板,院子里的青石板上還有未曾洗盡的血跡。再聽西棠講了前因后果,整整三天,一句話也沒和丹青說。“師兄……”水墨無聲的飄進來,又飄出去。不一會兒,端著點心水果,冷冷的放到丹青面前。丹青低頭一看,為了方便自己吃,都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整整齊齊。陪個笑臉,盤坐在椅子里,用左手把碟子拿過來擱腿上,捏住一塊點心道:“不用這么麻煩的……你知道,我左手一樣好使……”“啪!”水墨手里的書猛地拍在桌子上:“你怎么不把左手也剁下來?嗯?!”“師兄……”看著水墨冷厲的神色,丹青忽然覺得無限委屈。索性拿出小時候撒嬌耍潑的本事,一邊哭一邊嚷:“我死里逃生……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見到你……你都不肯安慰我……”哭著哭著,渾然忘了博取師兄同情的初衷,漸漸把這么長時間以來人前人后掩藏心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