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3
太醫院委屈好幾年?!?/br>丹青乍舌。又是一個為追求事業奮不顧身的狂人啊。這時海西棠理出一沓藥方遞來,丹青拿過案上的金粟冷光箋,略一凝神,提筆開始抄錄。起頭的兩張,寫得還比較慢,到后來,速度逐漸加快,一張方子竟然只須看一眼,就從頭默寫到尾,再換下一張。清理資料的兩人起先只是偶而瞄他一下,沒過多久,完全被他吸引,干脆放下手中的活,站到身后專心致志看起來。海懷山拿起字跡已干的幾張。嗯,筆筆有源頭,字字有來歷,流暢舒展而又法度謹嚴。又拿起后來的幾張,漸漸脫了窠臼,飛揚跳動,搖曳生姿。放下箋紙,再看案上丹青剛剛寫好的兩張。只見筆畫變幻無窮,滿篇勾連呼應。分開看,每個字如白雨跳珠,晶瑩透亮,鏗鏘有聲;整體看,所有字渾然一體,水起潮動,流涌回旋。叫人每多看一眼,就多一種印象,只覺意隨心轉,紛至沓來,無邊美景,目不暇接……“還有沒有?”丹青長吁一口氣,心中暢快無比,轉過頭問海懷山。師徒倆都是半天才反應過來:“怎么沒有,這一大箱子呢,可夠你寫過癮的?!?/br>“若不是這次急急忙忙,走得狼狽,還能多帶一些回來?!焙焉絿@道。“咦?難道舅舅你東窗事發了?從皇宮里逃出來的?”海西棠也望著師傅。這次師傅找了個借口說老母辭世,要回鄉奔喪,突然堅決向太醫院請辭,也一直沒有跟自己說原委。“西棠別這么看我。當時咱們人沒有離京,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后來走在路上,我想著你終有一日要回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猶豫要不要講?!痹俸髞碛龅降で?,師徒倆也忘了提這茬。“三月的時候,皇帝就時常說頭昏眼暈,夜里心悸多夢。太醫院都說是勞累過度,我看不盡然?!?/br>猛料啊。海西棠和丹青都坐下來,支著耳朵瞪大眼睛聽海懷山講皇家隱秘。“我也去皇帝寢宮請過幾回脈。書案上有一個祥龍木雕的筆筒,那是安神的寶貝??墒侨略偃サ臅r候,味道有點不對,像是遇著了犯沖的東西——雖然若有若無,哪里瞞得過我的鼻子。與祥龍木犯沖的,只有烏青草。若單用,那都是救命的神藥;若混用,則損人心神。時間長的話,可殺人于無形?!?/br>“寢宮里頭,只添了逸王進貢的一幅畫,我看奧妙就在上頭……大變在即,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師傅!”海西棠猛然打斷。丹青一張臉煞白,搖搖晃晃站起來:“舅舅……西棠大哥……我出去走一走……”站在院子里,滿地都是明晃晃的日光,如刀槍劍戟林立。丹青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起死回生,天賜妙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一雙握筆的手,竟然成了他手里殺人的刀。恨。好恨。海西棠急著跟師傅解釋了兩句,忽聽院子里小陶高聲驚叫,忙沖出去。丹青硬挺挺的站著,右手血流如注。地下,躺著一把鍘草藥的刀,和,一截斷指。第46章宣召逸王入京的緊急敕令已經發出去三天了。趙煒因思慮太過,頻頻陷入昏迷之中。偶爾清醒的時候,他甚至能清楚的聽到生命從自己的體內汩汩流逝的聲音。英雄末路。有心無力。防不勝防啊。防了他一十七年。沒有錢,沒有權,沒有軍隊,沒有領地。蜀州地界,全是自己的親信,看得嚴嚴實實。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趙煒苦笑。千算萬算沒算到,圍困逸王的這個局,執棋的自己竟成了最薄弱最沒有防備的環節。他用潤物細無聲的手段,如潰堤蟻xue般侵蝕了自己的心,使得針對他的最后決斷一拖再拖,終于成就了今日的雷霆一擊。砥柱將傾,其余不過是摧枯拉朽,于他何足道哉。不是沒想過孤注一擲,奮起還擊。然而……趙煒看著面前兩個兒子。八歲的承煦稚氣未脫,看見奄奄一息的父皇,哭得淚水鼻涕糊了一臉,問到學業,抽抽噎噎的告狀太傅好兇。十一歲的承烈雖然聰明,卻倔強單純,體弱多病。這些年父子冷戰,在教養他如何安邦治國方面幾乎空白。不是不可以……把幾個將軍調回來護衛皇城,讓內廷侍衛和禁衛軍立刻查抄逸王府??墒恰侵竽??沒有自己的朝廷,多少人會忠心耿耿輔佐幼主?沒有一個強大君主的錦夏,多少人肯老老實實安守本分?眼前骨rou,要如何保全?趙氏江山,難道真要斷送在自己手里?趙煒一生中,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理解他的兄長,佩服他的兄長。那個在他看來孱弱不堪一擊的大哥,那個似乎被他逼到絕境的大哥,原來如此大智大勇,有著遠超常人的胸襟魄力。當日總以為,自己能比他做得更好。這十七年皇帝當下來,卻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放不下的……是這兩個孩子,若有當年承安十分之一的本事,我也瞑目了……思前想后,今日竟是個死局。他這樣不動聲色撥繭抽絲,細細密密層層疊疊,織就了縛龍索。他這樣瞞天過海點火起爐,反復錘煉精心打造,鑄就了屠龍刀。更妙的是,這索這刀,只有自己看得見,須面帶微笑引頸消受。不得不佩服啊。從益郡到京城,走官道快馬加鞭,不過十天。六月十六,逸王入京。承安站在寢宮外頭等候召見?;实鄄痪们皠傁萑胄乱惠喕杳?,寢宮里一片雞飛狗跳。不一會兒,五位公主先走了出來??匆姵邪?,長公主趙漪領著meimei們斂衽為禮。承安忙肅然回禮,溫言安慰。“大哥,”趙漪紅著眼睛道,“我們身為女子,無能為力。小烈和小煦尚幼,如今……家里只能靠你了……”“meimei放心。叔叔宿福深厚,定能轉危為安?!?/br>望著趙漪遠去的身影,承安心道:“真是聰明的女子,只提骨rou之情,不論其他。你若身為男兒,我只怕沒有這么大的機會呢?!?/br>好幾個嬪妃在宮娥們的攙扶下抹著眼淚出來了。對于宮里的女人來說,這樣的時刻,最叫她們惶恐。潘公公出來小聲對承安道:“殿下再等等?;噬线€沒醒,太醫正在急救……”頓一頓,又補一句,“大皇子在里頭伺候著呢?!边@長居宮廷的老太監,對于皇家風云變幻自有他的敏銳?;噬线@個時候把逸王召來,實在耐人尋味。先探探口風再說。承安皺眉道:“聽說小烈已經不眠不休伺候了好些天,可有此事?”“大皇子至誠純孝,神鬼動容,可達天聽?!?/br>“真是……唉!”承安一跺腳,“小烈身體本來就不好,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