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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兒,紀長福夫妻又當如何。 便是這時候,紀氏那里送了兩百兩銀子來,錦上添花怎么比得雪中送炭,他此時雖無力報還,卻記在心里,又拿銀子來辦些了穗州特產送去當作夏至禮,那送來的黃魚鰣魚作了節禮敬給師長。 這一番送禮去,似那珠子玉雕茉莉是送不得了,紀舜英摸得那些絲帕,抽出一張紙來,幾筆勾一碗蠶豆了,上邊配得一句詩“且將蠶豆伴青梅?!?/br> 他自家覺著這句雙關寫的極妙,夏日里吃著煮蠶豆,上頭撒上些細鹽,蠶豆rou糯鮮甜,煮得一碗配著楊梅酒,不一時便吃盡了,這番好味與她分享,她如今還不是豆蔻年紀,自然是顆小小青梅。 哪知道看在明沅眼里全不是這番意味了,蠶豆青梅,可不是賤價食物,他寫得這一句來,日子又怎么會好,便是甘貧樂道,學圣人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明沅也怕在他在外頭過得不好。 既是紀氏已然補上了,明沅自然不擔心了,接信時只不過微紅了面頰,這會兒臉都漲紅了:“太太自然想的比我周到?!?/br> 紀氏卻拍了拍她:“你是個好的,往后待他也是一般,石頭人也有焐熱的一天,何況舜英還不是石頭?!睍缘媒o明沅寫信了,哪里是石頭,是木頭開了花兒。 明沅紅著面頰回去,紀氏卻在她身后一嘆,倒是一對兒好的,若能處好了,未必就不是佳話了,一家子女兒,該成佳話的只怕得成笑話,先頭看著是笑語的,倒成了佳話了。 竹桃兒正送了茶來,紀氏見她進退也像個樣子了,眼看著就要到觀蓮節了,明潼的小月子也做得差不多,接得茶盅兒道:“等觀蓮節往外頭買些荷花來,你給三姑娘送去?!?/br> 蓮蓬多子,竹桃兒一聽便明白過來,垂下頭應得一聲是,回去便收拾起了東西,紀氏立起來往神位上上一柱香,旁的一概不求,只求女兒往后事事平安。 到得觀蓮節,竹桃兒坐上車,帶著兩缸子荷花往鄭家去,進得門規規矩矩跟明潼磕了個頭,明潼眼睛粘在書在,連動都不動,更不曾往她身上看去,等一頁看完了,合上書還久久不語,到小篆警醒她一聲,這才回過神來:“起來吧?!?/br> 竹桃兒美不美,她再不曾分神去看,心里只想著一樁事,原來文定侯竟留了鑄劍的法子下來。 ☆、第245章 玉葡萄 竹桃兒也并不是送了來就立時作了通房丫頭的,她算是領了送花的差事的,帶了一車荷花蓮蓬過去,到了地方由著喜姑姑開口把人留下來。 明潼小月子沒作完,人還躺在床上,紀氏送得花來,一來就知道是干什么的,等她把竹桃兒打量一回,便點了頭:“喜姑姑這幾日很是勞心,你們來了,也好為她分擔些?!?/br> 紀氏辦事自然是妥帖的,說是送花去,也給喜姑姑帶了換洗衣裳日常用物,喜姑姑便道:“姑娘體恤我,我再推倒矯情了,你們兩個留下便是,也好幫襯我一回?!?/br> 有頭臉的嬤嬤,身邊自然也有侍候的人,給她打水洗衣捶肩捏腿,鄭家的丫頭怎么好比自家使慣的順手,除開跟著明潼丫頭知道竹桃是后補上來的人,鄭家還只當她是一向跟著喜姑姑的,叫紀氏派了來侍候喜姑姑的。 除了竹桃兒,還挑一個丫頭,兩個干脆起了配對兒的名字,一個叫竹桃一個就叫云桃,兩個就跟喜姑姑住在一個屋子里,跟著一道學鄭家的規矩,竹桃沒跟過明潼,她的喜惡雖在家里學過了,到底如何還得一面侍候一面學。 明潼早已經盤算好了,先借口竹桃侍候得好留她下來,不過一個丫頭,鄭夫人再沒話說,等鄭衍忍耐不住了,再把她抬起來,還能得個賢惠的名聲。 鄭衍這番愧疚,竟比明潼想的還更長些,不獨那只獒犬叫他宰了,還自書房里頭搬回來住,就睡在西梢間里,他身上受的傷不重,作得那付模樣不過為著叫鄭侯爺不再發落他。 原想著徹底裝病的,只聽得明潼的話一時血熱,這才撐著身子過來看,既能走動,傷便不重,等他再想著該叫人抬了竹床讓他進出,卻已經晚了,提心吊膽的怕鄭侯爺再打他,那頭鄭侯爺竟賞了東西下來。 帶著東西來看他,一煙袋兒敲在他腦袋上:“你媳婦受了委屈的,你且得哄著她些,好好一個孩兒落了,她心里怎么不難受,你陪些小心,縱她使小性兒,忍了也就是了?!编嵑顮斶€跟著顏連章一道作生意,才摸著些現銀,家里多少年只出不進了,好容易有了進項,他怎么能舍得。 女人嘛,耳根子最軟,又不是真個摘星星月亮給她,嘴皮子碰一碰有什么難的,兒子又不是啞巴,那哄人的話還不是張口就來,不管做不做得,能說得便行。 鄭衍滿口答應了,少不得往明潼跟前陪小心,先還見她時時紅了眼眶,等著意哄了她兩日,果然不再哭了,對著他也有了笑影兒,知道他受了傷,又是藥又是湯,把他也當作小月子待。 鄭衍得了甜頭,才知道媳婦竟吃這一套,怪道說女人都是紙作的老虎,看著厲害,拿蜜一糊也就輕輕放過他了。 只做個病體難支卻還日日問候她的模樣來,東間是做小月子,西間給他養病,他走馬慣了,若真起不來便罷了,偏偏是裝病,又怎么受得住,先還乖乖趴著,等過得兩日,忍不住就想往外頭跑。 明潼根本不曾把他放到心上,總歸是作戲,難道還死揪著不放,同他你來我往了兩日,恨不得他早早出去,傷處連皮兒都沒破,更別提什么結痂落痂了,她卻備得藥油,說是怕他癢的難受再把傷處抓破了,讓竹桃時時絞了浸了薄荷汁兒的水給他,好讓他敷在傷處上。 竹桃兒在家時便聽說三姑娘厲害,等后來知道她落了胎,心里還慨嘆一回,知道自個兒是作妾的,不過把這段兒圓過去,等三姑娘養好了身子,她也就沒了用處,可為著不嫁給四十歲的老鰥夫,不叫弟弟這輩子都沒出息,她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別個替她不值,這卻是她唯一的出路,若不是有這樁事,她只怕就是這命了,心里感念紀氏的恩德,也知道弟弟往后前程如何,還得看她這“差事”當的好不好,十二分的用心,明潼叫她往東,她便不敢往西。 雖叫她在鄭衍跟前露臉兒,她也不敢露出輕佻的樣子來,回回往鄭衍跟前去,都垂著頭不敢抬起來,身上還是紀氏給她預備的青綠衣裳,連胭脂粉也不敢搽。 鄭衍連竹桃的模樣兒都不曾看仔細了,他一門心思想著外頭的觀蓮節,曹家蔣家說要去去湖上泛舟看蓮,送了幾回帖子來催,他那身子又怎么還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