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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的游魚一般,悄然靜謐地駛向城區。章謹靜默地坐在車里,任由著車窗外愈發光怪陸離的喧鬧繁華的燈光一波一波地打在他臉上,炫目的光影印在瞳孔里,來不及消散就又被下一簇新的光亮所掀翻,連個獨屬的光斑都不會留下。車子的目的地是離皇城不遠的毅誠公府。與此同時,也有另一輛同樣低調得讓人不會去看第二眼的車,正在往明子熠的公寓駛去,然后接上那人,帶他來見章謹。章謹在前一天與遲熙言交談過以后,也把那些隱藏了許久的事情告訴給了遲敬秋。沒全說,只說了瞞不住的部分,包括遲熙言曾經的戀情、容珩算計之下的完婚、以及這兩人現在的婚姻危機。他不敢對遲敬秋說那孩子的事。遲敬秋一向對兒子們頗為嚴格,更不允許他們做出任何有損家族榮譽的事情,若是讓遲敬秋知道了遲熙言做過那樣的事,她怕是得罰去遲熙言僅剩的半條命的。章謹雖然仍是對容珩心有怨憤,但在這在流掉的孩子的事情上,卻不得不感謝容珩對遲熙言的維護。他就像容珩所表現的那樣,當作自己什么都不曾知道,也再三叮囑了遲熙言,對誰也都絕不許再提及。饒是如此,遲敬秋在聽了章謹講的之前的那些事后,還是沉默了許久。即使拋開私人情誼不談,他們的家族與皇室也本就是同氣連枝的家族,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有需要的時候,他們也有責任為皇室培養出個合格的儲妃。而遲熙言的行為,不僅教他們失望,也讓她覺得她到底還是有愧于皇帝的期待了。遲敬秋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兒子,只是她不僅是遲熙言的母親,更是世襲的毅誠公爵、是遲氏一族的大家長,當天枰的另一端壓著的是皇室尊嚴家族榮譽時,那分量就重得她不得不委屈自己的兒子了。所以遲熙言這婚是離不得的,更是不可能是在流產后不久這樣的節骨眼上。章謹只與她說,遲熙言是因為流產所以一看見容珩就悲痛傷心,加之容珩在遲熙言那里又有過欺騙的不良記錄,因此才會在氣急之下提了離婚的。而遲敬秋覺得,容珩與遲熙言的問題終歸還是要這兩口子之間自行開解,除此之外,明子熠現在的生活軌跡離遲熙言太近,讓遲熙言還不能真正地死了心絕了念,這也是個嚴重的隱患。他們應該推動一把,斷了遲熙言念想,或許這樣就能讓遲熙言再次正視起自己身負的責任了。雖然遲敬秋不知全部的內情,可找明子熠談一談這個想法倒是與章謹不謀而合了,這倒省了章謹再找理由。章謹轉過天來便差人查了明子熠的聯系方式。他白天要顧及著遲熙言,不方便出門,于是就約下了今晚的夜談。司機開著車駛向毅誠公府的側門,沒在門口停留,直接將車駛入府中。厚重的木門在車后悄然地合上,車子停到院中,明子熠從車上下來,發現已有個身著成套黑色西服的執事模樣的人站在院中等著他。執事并不多話,只躬身對明子熠行了個禮,便在左前方領先半步地引著明子熠向一側走去。明子熠心中焦急,他知道今晚的談話不會是輕松愉快相談甚歡的,可他現在也就只心急著想知道遲熙言現下安好而已。他恨不得飛過去,但執事卻走得不疾不徐步履穩健,他也無法,只得隨著執事的指引,進了一道儀門,又穿過前廳,再繼續慢條斯理地向里走著。毅誠公府是座正兒八經的老宅子,即使畫梁雕棟保養如新,也處處透著一股子壓抑與沉重感??蛇@就是遲熙言的家,雖然不是自小生活的地方,卻是遲熙言的出閣之地。明子熠想到這些,焦躁的心緒竟也平靜了些許。他順著這朱梁綠柱的抄手游廊向前走著,回想著那天遲熙言是不是也是從這處走出去的,似乎是,又似乎不是,明子熠也分不清這些按著規制做出來的如出一轍的東西。順著抄手游廊走至亮著燈的正廳,執事上前,側身立于門口,敲了敲那閉著的雕花木門,方才揚聲道:“先生,明先生到了?!?/br>“請明先生進來吧?!蔽葑又幸坏缆牪怀銮榫w的溫潤的男聲遙遙地傳來。執事聞言推開門,引著明子熠走入正廳,又往右手邊轉去,繞過一道梅花新月圖的嵌螺鈿紫檀邊框圍屏,進了東暖閣,對著坐在暖閣中的章謹一躬身,便先行退了出去。“明先生請坐?!闭轮斅郧妨饲飞?,又比了比身側的另一張沙發。他執起茶幾上的茶壺,為明子熠斟了杯茶,對明子熠說道,“冒昧請明先生深夜前來一敘,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明先生見諒?!?/br>“章先生言重了?!泵髯屿诳粗@個與遲熙言有著五六分相像的中年男人,不覺地心口絲絲地冒著苦意。他曾與遲熙言一起設想過無數種初見章謹時的場面應對,那時覺得,上來直接叫岳父他怕是還沒這個膽量,但至少伯父是能叫得的。但時過境遷,他與遲熙言都咫尺天涯了,與章謹就更是只有彼此先生相稱了。不過明子熠也沒那么多的閑暇心思去感慨這些,他對章謹躬身行了禮,一落了座,不等章謹再開口,就又急切地問道,“熙言他現在還好嗎?”“抱歉,請您稱呼內君殿下?!闭轮敿m正道。但他當真看到這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周身滿溢著疲憊而無望的氣息的年輕人,在聽聞他的話之后連眼神中的最后一絲光亮都瞬間灰暗了下去時,他到底還是有些不忍。他又說道,“內君殿下現下正在修養,身體已無大礙?!?/br>“那就好,那就好?!泵髯屿谝化B聲地說道。他那日收到容珣的信息,知道了遲熙言的暈倒是因為流產,瞬間就如被重錘猛砸了腦袋,除了懵和疼,就再也沒了其他感覺。遲熙言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而他們居然曾經還有過一個孩子,但這孩子與他一起都給遲熙言造成了無盡的傷害……這樣的念頭在他的腦子不斷地循環著,拌合著瘋狂地想要得知遲熙言安好的期望,糾纏得他幾天來渾渾噩噩恍恍惚惚。直到今天章謹找上了他,這才在他那紛亂渾沌的思緒中撕開了到口子,而一句已無大礙,才勉強將他那被絞成碎片的心再團到一處塞了回來。“今天請來明先生,其實也是為了內君殿下的事?!闭轮敳⒉焕@彎子,開門見山地說道,“明先生似乎,至今仍與內君殿下有聯系?”“并沒有?!闭轮數脑儐柮腿粚⒚髯屿诘男纳窭嘶貋?,這不是可以大意的問題,他也不允許自己再給遲熙言帶來傷害了,連忙澄清道,“是我單方面給……他發過信息,他再未跟我聯系過了?!?/br>“內君殿下成婚一年有余,”章謹看著明子熠,說道,“明先生仍這樣有違禮數地糾纏著,不知是為何意?”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