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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軟得像糯米丸子,有些調戲的味道,“你這是要給誰嫁做小媳婦呢?”“什么小媳婦!”安如風差點沒一劍劈了他,“大丈夫志在沙場,整天講這些情情愛愛,庸俗!”連鳴也不是什么好人,幾天下來發覺自己與蘇老板根本就是一路貨色。他往馬車后邊一坐,坐得四平八穩跟上朝似的。“如風,那你是想做姨娘?”安如風驀地臉都紅完了,少年郎一身黑色勁裝,窄袖束腰如青松,褲子扎在革靴里,走起路來步履生風。他利落地翻身上馬,鞭子往倆大爺跟前一豎。“坐好!別貧!小心我把你們賣到煙柳巷子里!”蘇穆煜快活似神仙,仰躺在馬車上,明顯對此存疑:“如風,鳳仙兒上次叫你,你可是進都不敢進?!?/br>安如風想起鳳仙兒,氣得快要頭頂冒煙。大唐民風開放,窯姐兒們白花花的胸脯露得像不要錢一樣。打那煙花柳巷經過,帶起陣陣金粉之香。雖是時局戰亂,要說哪里是個好去處,令人醉深夢死,能忘了山河破碎?女人的溫柔鄉——這可是英雄冢。縱觀史冊,管你打打殺殺,歌舞升平的地方總是燈火通明。即使棠溪城的煙柳之地,不比長安名艷滿天下的“西市”。但女人嘛,千白明媚半羅衫,黛眉花鈿驚鵠髻。窯姐兒們往門前一站,全天下都差不多。偏生安如風朱唇玉面,小小年紀已是少婦殺手。蘇穆煜和連鳴一看就是斷袖癖,jiejie們自然把所有目光放到了少年郎身上。安如風哪受過這陣仗,三番五次在窯姐們的大膽艷曲之下落荒而逃,此后是再也不敢路過那街口。蘇穆煜不得不正色道:“如風,多大了?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到底是要后悔的?!?/br>安如風騎著馬,頭也不回:“那你是嘗過了?如何?”連鳴朝蘇穆煜看去,后者被盯得莫名其妙。蘇穆煜仔仔細細地端詳連鳴,連少的眼尾似藏誘惑,眉目之里又是正人君子。蘇穆煜在馬車上挪了挪身子,骨子里那點斯文是裝不了了,流氓勁兒噌噌噌地往上冒。他隨著馬車顛簸,不經意地靠在連鳴身上。“我嘗什么嘗,我是斷袖?!?/br>安如風馬鞭子一彎,差點揮到頭上去:“咳、咳!你、你真是斷袖?”“不然鳳仙們能看上你?”“那、那鳴哥?”安如風小心翼翼地朝連鳴投去半點余光。連鳴低頭翻著從集市淘來的市井,半響沒答話。蘇穆煜伸手將他的書按下,膽大妄為地捏著連鳴下巴,“連少,要不跟我斷上一段?”安如風深知蘇穆煜表里不一,當即慌忙道:“你不要帶壞別人!”誰知話音剛落,連鳴似從燦爛白晝的深處回過神來,他輕輕握住蘇穆煜的手,“別人我可不答應,但要是蘇老板,我自是愿與你斷一斷的?!?/br>蘇穆煜樂不可支地拍拍車板,哈哈大笑。連鳴松了手隨他去,又撿起書本來看。安如風擰眉,世風日下,流氓當道!呸,斷袖當道!蘇穆煜獨自樂了會兒,又不甘寂寞似的逗弄安如風。“如風,你看那是誰?!”安如風專心致志望著前路:“阿煜,你能不能消停點?”蘇穆煜撞了連鳴一下,連少心神領會地揚聲道:“好像是蕊娘?”安如風嚇了一大跳,匆忙回頭看:“什么?!”后頭哪里有人影,蕊娘不知在何處。安如風反應片刻:“你們!騙子!無恥之徒!”蕊娘是誰?這娃娃親訂的女魔頭,可是一位令安如風“聞名喪膽”的女中豪杰。從棠溪城到冶爐西城,相去不過四五十里路。安如風趕著雇來的馬車,隨時想著找個地兒——把車上的倆大爺給暗殺活埋了。日頭漸西,路程不遠卻也顛簸。吵鬧勁一過,蘇穆煜的困意涌上來。近些時日,他總睡得不大好。頭回與連鳴共枕而眠,翌日醒來,自己總猴兒似的纏在連鳴身上。雖這豆腐吃得挺開心,可說到底,玩笑是玩笑,蘇穆煜沒有半分真斷袖的意思。而連鳴呢?蘇穆煜看不清這人,遠觀而去似天中皎皎明月,近在眼前又舍不得出手。兩人博弈之間總是曖昧不明,一旦蘇穆煜想動真格,連鳴又跑得比兔子都快。可叫人心頭難受。奇怪,蘇穆煜早從連鳴的肩上移走,躺下了。自己怎么會真的把連鳴帶到這兒來。蘇穆煜想著,然后沉沉滑到云夢中去。連鳴見他睡著,有一搭沒一搭地找安如風說話。登徒子安靜了,安如風連說話都正常不少。連鳴放下手中書,指尖在書頁上輕點:“如風?!?/br>“何事,鳴哥?”私心來講,比起蘇穆煜,安如風更喜歡連鳴一點。在少年郎眼里,連鳴是個書生,他肚子里的墨水,比那些酸秀才多多了。每每安如風舞劍,連鳴總會在屋檐下坐著,他一張口,從“風塵三尺劍,社稷一戎衣*”,到“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可謂是句句扎進少年心。安如風再小姨娘,再小媳婦,拋開這些,他骨子里擁有的,也只會是屬于少年人的熱血與不知天高地厚。安如風常拉著連鳴講蒼生,講天下,講社稷朝堂,講肝膽俠義。連鳴從不拒絕,這是每一個兒郎最純真的理想,襟袍之下懷江山,鐵蹄踏出萬世平。但談話總會以安如風的沉默告終,他講著講著,自己便不說了。太多的言不由衷,太多的艱澀之癮,都埋在了少年瘦削的肩下。安如風常道:“鳴哥,我若生在太平,多好。那樣我便能精心鑄劍,一輩子也不離開棠溪?!?/br>“可是啊,鳴哥,既生于亂世,又哪有袖手旁觀的道理?!?/br>安如風沉默,連鳴便看著他發呆。少年烏黑的發,襯得小臉白得可憐。眉間的失意,總是濃郁。“鳴哥?”安如風又喚了聲,驚得連鳴從思緒里回來。“哦,”連鳴道,“這次鑄劍,打算什么時候回棠溪城?”安如風沒想到連鳴會問這個,他不在意道:“我這樣的劍癡,哪有才出家門,就要回去的道理。何日回去嘛,自然是在我再也拿不起鐵錘之時?!?/br>連鳴笑道:“那你是要在冶爐城終老?”安如風轉轉眼珠子,“也不是不可,好主意!”“打住,打住,”連鳴趕緊制止他的人來瘋,“棠溪城是個好地方,蕊娘還等著你回去?!?/br>安如風聽到“蕊娘”二字,徹底垮下肩膀:“鳴哥,別提蕊蕊了行不行?!?/br>“好歹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