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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從沒干過爬墻一事。那城墻圍得老高,站在下面看得人心打怵。安如風不怕,他將馬匹遣走,朋友惜別似的耳鬢廝磨了一會兒,接著他在馬屁股上抽一巴掌,矯健的黑馬長嘶著奔走了。再然后,安如風快速除掉鐵甲,頭盔仍在草叢里,只剩內里的衣物。他大大咧咧地提了提褲子,把寶劍背在背上,從行囊里摸出一把匕首,插進墻內。匕首插進去的一瞬間,蘇穆煜有點牙酸。他深知棠溪城出產的寶劍削鐵如泥,更別說這本身就是泥筑的墻。安如風開始攀爬,猴兒似的蹭蹭往上躥。眼見著到了墻頭,他再回過身來放繩子。蘇穆煜不怕死,連鳴奉陪到底。三人趁著黎明破曉,在守衛最薄弱的時候,偷偷摸進城內。叛軍吳元濟占據中原腹地棠溪,以其有利的資源和地勢不斷為戰爭提供大量武器。因此,棠溪城狀況要比其他流民村好得多。安如風站在城墻上,天光乍破時俯瞰全城,城內情勢尚好,他松了一口氣。安如風悄悄回了家。破舊的房屋年久失修,到處結著蛛網,灰塵堆得老高,將就能住人。三人沉默不語地收拾好屋子,開始面對有床沒被子,有鍋沒食材的現實。安如風小大人似的吸了吸鼻子,他讓蘇穆煜和安如風在家里歇著,自己攥著個小布包出門了。日頭漸升,就在倆人坐著都要睡著的勁頭,安如風扛著被子、提著食材還有幾副碗筷回來了。他把東西放在桌上,反手擦了擦額頭的汗。“趕上早市買了點東西,你們忙著尋親嗎?不忙的話先在我家吃個便飯吧,”安如風低頭用抹布擦著桌面,說著說著聲音漸小,像是說出了什么心里話。“你看我,尋親肯定急,”安如風捏著抹布提起食材往灶臺去,“你們要是想走了,打個招呼就成?!?/br>蘇穆煜用指尖有節奏地敲擊木桌,陳年老舊的桌面連光也黯淡。照這情形來看,不問也知道,安如風是沒有親人的。戰火紛飛的日子里,孤身一人,難免會有些……落寞。安如風的表現正中蘇穆煜下懷,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連鳴坐著沒動,他盯著蘇穆煜的背影出神。蘇美人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刨出一根藍布帶,隨手將長發松垮垮地扎在身后,青絲隨著步伐輕晃,那腰身在寬大的袍衫之下盈盈一握。連鳴腦子里全是百媚生春魂自亂,三峰前采骨都融*……什么玩意!連鳴甩甩頭,趕緊換了思緒。蘇穆煜跟著安如風進了灶房,少年如一柄長劍站得很直。他料理著手里的菜,聽到聲響也不回頭。蘇穆煜斜斜地靠在門邊,聲音慵懶但裝得很誠懇:“如風,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和舍弟今日就在你家住下了?!?/br>安如風一愣,“你們……不急著尋親嗎?”“嗯……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兒,急也急不來。萍水相逢一場也是緣,看著你,就莫名的親近?!碧K穆煜壓著聲音,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情真意切。“親近?”安如風顯然上套。蘇穆煜趁熱打鐵:“不瞞你說,其實我還有一個弟弟。如果他還在的話,應該也……與你差不多大了?!?/br>安如風被這話勾起了回憶,他撐著灶臺一時間氣息不穩。少年郎的發髻挽在腦后,逆著陽光,似能看到他后頸上細細的絨毛。白皙的膚色,變得近乎透明了。安如風說:“那你們今日就住下吧,明天上街坊鄰居去打聽打聽,或許能找到些線索?!?/br>蘇穆煜樂意地展出八顆牙:“有勞了?!?/br>安如風沒料到的是,他一心軟,撿回倆大爺不說,還徹底賴在他家不走了。前后因果相聯系,他們就是大騙子!尋什么親!胡扯!賴在安家的第三天,安如風被氣得找不著北!連鳴把自己那碗素菜面推到蘇穆煜面前:“你吃這碗?!?/br>“吃什么吃!”安如風原想著收留他們作陪兩天,順便幫忙尋親。結果一問親人姓甚名誰長啥樣,兩人支支吾吾不說話了。“你們就騙我!”蘇穆煜看著安如風紅紅的眼睛,狼崽子似的毛發倒立,委屈巴巴地指責他倆,心一下就軟了。蘇穆煜把面碗推給他:“成,我們不吃。你吃?!?/br>安如風低頭看看兩碗面,譴責自己不是東西。明知被騙,還怕他倆餓肚子。連鳴坐直,道:“如風,我倆確實無家可歸。如今戰亂,哀鴻遍野,如果我們不跟著你,明日死的就是我們?!?/br>安如風明顯對死亡有莫名的懼意,他摳著木桌子:“可你們也不能騙我啊.....”蘇穆煜暗嘆一聲傻小子,這世上真有如此純凈的人。“如風,給你賠不是?!碧K穆煜抖了抖衣袍,站起來,“叨擾多日,我們另尋他處也行?!?/br>安如風猛地抬起頭:“不是說沒有親人嗎?!”“是沒有?!?/br>“那你們去哪兒?!”蘇穆煜明知自己再一次得逞,仍然無辜道:“總不能一直在你家住下去罷?!?/br>安如風別扭地轉過頭:“城內雖比城外好得多,但也不是處處太平。出去找死嗎?!?/br>蘇穆煜不說話,等著安如風自己把后面的話吐出來。三人陷入僵局,半響,安如風磨磨蹭蹭道:“算了,這世道太亂。能活著就活著罷,別去送死了?!?/br>蘇穆煜伸手攬住安如風的肩,卻是摸到一把骨頭,太瘦了。“如風,多謝?!?/br>安如風又做出兇狠狠的模樣,把兩碗面往他們面前一推:“吃!”蘇穆煜低頭看看那早已糊成一坨的面條,勉強扯開一個笑容:“不是不讓我們吃嗎?”“不吃飯活什么活!不知好歹!”安如風氣鼓鼓地拍拍桌子,從門邊順過長劍進了院內。不一會兒,劍鋒破開空氣的聲音傳來,匯成了一支莫名悲壯的曲。連鳴哎了一聲,接著夾起面條:“蘇老板,請吧?!?/br>蘇穆煜明顯對連續三天都吃面有了異議,但他笑得挺正派:“連少,你夠嗎?”連鳴吃著糊面沒抬頭:“按理說不大夠?!?/br>話音剛落,眼前立刻下了一場“面雨”。蘇穆煜利落地將自己那碗送給了連鳴,也不管后者表情如何,大有提起褲子準備溜的模樣。這溜得還挺風流倜儻。連鳴看著碗里慘狀,又是縱容又是苦惱地干笑兩聲:“我這造的什么孽?!?/br>安如風在院里練劍,一起一落行云流水。少年郎挺拔纖細的身骨如青竹,墨色發帶飄若旌旗。蘇穆煜站著看了會兒,順著木門走了出去。等他再回來時,手上拿著三張胡餅。安如風坐在屋檐下,顆顆汗水順著他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