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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內,鐵面瞪視著緩步向前的少女,心中暗忖:既然她詭計多端,那就將計就計。 忽聽衙役冷喝道:“見到大理寺的諸位大人,還不下跪?” 這無疑是在暗示,堂內全是大理寺的人。 甄璀璨隱約察覺到屏風之后有人影晃動,趕緊止步,很順從的盈盈一拜,并未跪下,“參見諸位大人?!?/br> “跪下!” “免了,”李洪毅一副很通情達理的樣子,隨手拿起長長的供狀,正色道:“這是你的供詞?” “是?!闭玷部匆参纯?。 李洪毅暗喜,既然她有意攀陷董家拖延時間,那就讓順水推舟的利用她,讓她的一面之詞把董家置于絕地,且看董家怎么應對。 不等衙役念讀,甄璀璨就自己說道:“只因為我在東營客棧無意間聽到有人在說,是董弘川和二殿子合謀行刺太后娘娘,便欲被殺人滅口?!彼忠蛔植徊畹谋痴b完后續的‘罪行’。 好,太好了!李洪毅聽她完完整整的把供狀說完,忍不住震奮。足夠了,話是她說的,罪狀是她未被用刑就招認的,所有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不過……” 頓時,一片靜默,全場屏息。 “不過以上供詞全是我編的謊話,為了躲避地牢里非人的酷刑?!?/br> 李洪毅臉上的喜悅轉瞬僵住。 “東營驛站數十條性命被何等身手持何種兵器所殺?方圓數里有無可疑痕跡?茶城的郡守被殺時的人證物證何在?在全國藥鋪下達密令出于何種緣由?可有詳細案卷?為何矛頭全指向我一人?”甄璀璨亭亭玉立,目光篤定,本要質問李洪毅為何編好供狀逼她招供,轉念一想,事要一件一件的辦,先脫身為上,“李大人,且不可聽信別人的妄加揣測而冤枉無辜呀?!?/br> “膽敢在公堂上胡編供詞,本官念你是初犯,可饒你一次。再給你半天的時間,你把你的供述整理清楚,是非真假,本官自會還你一個公道”李洪毅深知中了她的詭計,便要盡快結束眼前的局面,“來人,把她帶下去,午后再開審?!?/br> “帶回地牢,酷刑侍候?”甄璀璨撇了撇嘴,“我看不必多此一舉,大人讓我招什么,我招什么就是了?!?/br> “大膽!”李洪毅惱羞成怒,“你竟敢質疑大理寺的公正,污蔑本官!” “分明是大理寺不敢采信我的供述?!闭玷驳难劬γ髁炼潇o。 “你且說來聽聽?!?/br> “我奉太后娘娘旨意,跟董公子前去尋穗染秘方,當晚我下榻東營驛站,不知怎么走漏了風聲,入夜,有百余名黑衣人前來殺我,我手無寸鐵,僥幸脫身,便一人去尋秘方?!?/br> 李洪毅的神情冷沉。 “經過茶城時,我被郡守攜通緝令抓住,亮出太后娘娘親賜的金牌后我得以脫身?!闭f著,她取出了金牌,“殊不知,我遠離茶城百里之外時,茶城的郡守及郡兵被殘殺?!?/br> 李洪毅質問道:“明知被全國通緝,還不回京申辨清白?” “為太后娘娘尋找穗染秘方為重,”甄璀璨泰然自若,“我深以為這種誣告,自會有大公無私的朝廷命官明斷?!?/br> 李洪毅道:“一面之詞,不足以信?!?/br> “是嗎?”甄璀璨緩緩笑了笑,慢慢的收網,“我隨口攀陷董大人和二殿下的一面之詞,大人怎么就信了?大人洋洋灑灑的寫供詞,興師動眾的審詢,莫非正中大人下懷的言論,才可信?” 話說得輕輕淡淡,卻擲地有聲,砸進人的耳朵中,形成巨大的浪。 李洪毅的臉色突變。 在這時,有人自后堂走出,閑庭信步,一抹濃烈的艷紅色流進眼底。 甄太后! 眾人忙是跪拜,李洪毅雙膝跪地聲最重,腦袋叩拜的最低,背脊全是冷汗,憤惱而又無地自容。 甄太后目不斜視,心平氣和的從他們的身邊經過,就似走在尋常的地方般隨意自然。 緊接著,出來的是御史大夫董文閑和丞相甄達,后面跟著六部的尚書大人。 這陣仗果真了得,能將他們湊齊,還真是不容易。 不出甄璀璨所料,李洪毅本想借刀給董家致命的一擊,卻得意忘形的撥出刀捅傷了自己。 “這里冷颼颼的,陰風陣陣,要站在太陽下暴曬一天,方能消寒,”華宗平看向身旁的董弘川,“董大人,你說是不是?” 甄璀璨抬起眼簾,跟華宗平釋然的目光一匯而過,迎上董弘川的注視時,滿含歉意。 “太后娘娘有旨,此案交由董郡守審理?!币宦暩吆白缘钔鈧鱽?。 聞言,董弘川道:“隨我去郡守府衙?!?/br> “是?!?/br> 進了府衙后,見華宗平依然跟在身后,董弘川道:“待朝廷將賞銀下發后,下官一定親自將賞銀送至殿下的府中?!?/br> “不,”華宗平很難纏的樣子,“我一個時辰拿不到賞銀,就跟著你一個時辰?!?/br> 董弘川鄭重的道:“下官要審案,旁人不得跟隨,以免泄露案情?!?/br> 華宗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索性用衣袖掃了掃階上塵,無賴的坐在了公堂門前。 見實在擺脫不掉,董弘川命道:“為六殿下搬一把椅子?!?/br> 甄璀璨會心的一笑,笑彎了眼睛,笑得滿眼生春。 公堂之上,董弘川才仔細的端詳她,多日不見,她依然清清柔柔的,依然堅韌得令人捉摸不透。 被盯得頗為不適,甄璀璨啟唇道:“那些人命雖因我而死,卻并非是我所殺,請大人明查?!?/br> “東營驛站只有一名驛兵生還,他作證是你殺了全部人并放火燒驛站。茶城郡守及郡兵被殺,順??蜅5囊幻镉嬆慷媚阌H手殺人?!倍氪ǔ练€如常,“若非你所為,你可有證據?” 甄璀璨輕嘆道:“所謂證據,不過就是真或假的物證,可有可無的口供,用刑威逼或利益相關的供狀,以便成為一件完整看上去無懈可擊的案卷?!?/br> 半晌,她問:“你信我殺了人?” “我只信證據?!倍氪▌傉裏o私。 甄璀璨道:“我有?!?/br> ☆、第四一章 郡守府衙,地牢。 這應該是最干凈最明亮的地牢了,一塵不染,油燈高懸,墻角種著簇簇喜陰的蘭花。刑具擺放過的痕跡還在,墻面修繕之處繪著一幅幅的山水壁畫。 董弘川自上任京城郡守第一日,就將地牢里所有的刑具搬進了倉庫封藏,于公堂之上放言,但凡他審的案子,都要有理有據,而非是用刑逼供。的確是個創舉,但應該無比的艱難,可偏偏他要這樣做。 甄璀璨坐在最里面的一間特制牢房中,地上鋪著厚厚的新稻草。她手托著腮,似百無聊賴狀。 已過子時,萬籟俱寂,值守的衙役們湊在牢門外的屋檐下拿出了牌九,玩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