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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頭對夏初嵐說,“jiejie,先生也有東西給你?!?/br> 夏初嵐微愣,思安已經把那個包袱放在她的腿上:“人是顧二爺派來的,說這個給姑娘,要我帶一句話給您,就三個字:‘他說謊’。那人還說要是將來到了臨安有難處,可以去顧二爺手底下的鋪子里頭找人幫忙?!?/br> 縱然笨如思安也已經猜到是什么意思了。單說看那位先生的樣子,就不怎么擅于撒謊。那天說完話之后,與其說是走了,倒不如說是落荒而逃??蔀槭裁匆_姑娘呢?姑娘有才有貌,又喜歡他。難道是清貴的人家出身,看不上他們是商戶? 可顧二爺也是商賈,那位先生涵養又極高,不像是有門第偏見之人。 思安能猜到,夏初嵐自然也能猜到。那其實就是他的托辭,不想接受她的心意罷了。但顧二爺專門捎來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呢?等她拆開包袱,看到里面是她借給顧五穿的那身衣裳,已經洗好,疊放平整。上頭有股淡淡的檀香味,是他的味道。 思安把衣裳拿起來,仔細聞了聞:“哼,還說什么有家室,分明一點女人的脂粉氣都沒有?!?/br> 一張梅花紋路的紙箋從衣裳里頭掉出來,思安撿起來看,不由念道:“人參三兩,茯苓三兩,大棗一枚……姑娘,這是什么?”她疑惑地把紙箋遞給夏初嵐。 夏初嵐見上面的楷書渾厚端莊,淳淡婉美,閱之如沐春風。果然是字如其人,立刻便猜到了是誰的手筆。 這看起來像是幾味藥方。給她這個做何?她將紙箋交給思安:“你拿去李大夫那里問問,這些藥方是干什么的?!?/br> 思安接過紙箋,立刻便出去了。 坐在旁邊翻書的夏衍忽然“咦”了一聲,從書籍之間拿起一張同樣的紙箋來,定睛看完之后,嘴巴大張。 夏初嵐看他這副樣子,不由好笑:“怎么了?一驚一乍的?!?/br> “這是先生寫的字!”夏衍拿著紙箋飛跑過來。夏初嵐看了一眼:“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备鷦偛潘幏缴系淖舟E的確是一樣的。 這兩句是乾坤二卦的卦辭,她也十分喜歡。 “這字跡,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毕难芎苤?,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他對書法并無很深的研究,但也臨摹過不少碑帖,看這字跡的運筆走峰,寫字之人必工于書法。他靈機一動:“有了,我去問三叔!jiejie,我先走了?!?/br> 夏初嵐看他抱起書,像陣風一樣跑出去了。 第二十三章 夏柏青和夏靜月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對弈。夏柏青放下一粒白子, 慈和地笑道:“月兒要小心了?!?/br> 夏靜月愣住,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失掉半壁江山, 只能垂著頭:“女兒真是下不過爹爹?!?/br> 柳氏端著水果過來, 看了眼棋局,笑道:“當世恐怕能下過你爹爹的人也不多, 月兒雖敗猶榮?!?/br> 夏靜月忍不住笑起來, 整個人嫻靜柔美,又是豆蔻之年, 如花一般嬌艷。 “三叔!”夏衍跑過來,氣喘吁吁的, 滿頭大汗。 柳氏忙把帕子遞過去:“六公子這是怎么了?如此著急?!?/br> 夏衍接過帕子, 向柳氏道謝, 把紙箋小心地遞給夏柏青:“三叔快幫我看看,認不認得這個字跡?!?/br> 夏柏青將紙箋拿過來,看完之后, 忍不住贊了聲好:“衍兒這紙箋是從何處得來的?我不識得這個字跡,但觀其有晉唐之風, 運筆又自成一派,想必出自大家之手,只是不傳于市, 沒辦法比照?!?/br> 夏靜月也湊過去看了眼,一下子就被這字跡給驚艷到了。不知道寫字之人,會有何等的風華。 夏衍又有些泄氣,還以為終于能知道先生的姓名了。 柳氏看著夏衍的模樣, 不由心生憐愛。若她那個孩子能生下來,也該十歲了。這些年她跟夏柏青琴瑟和鳴,肚子卻不再有動靜,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不能再生了,一直勸夏柏青再納個妾,也好留個香火下來,可夏柏青不肯。 夏家的三個兄弟,雖然秉性各不相同,卻有一點驚人地相似。只娶一妻,并且都出奇地長情。 夏靜月安慰了夏衍兩句,想起今日要跟夏初嬋一起去學茶道,就辭別父母,從偏院走出來了。 路過陰涼的杉樹林,她看到前面有一個穿著衫褲,綁藍頭巾的男子,手中提著兩壺酒,正要往松華院的方向去。她細細看他身影和容貌,好像是二嬸的內侄,名叫韓湛,家中是賣酒的。 那些可自行釀酒的大酒樓都是官營的,比如泰和樓。小酒樓和客邸沒有釀酒的權力,便從這些大酒樓或者取得官府賣酒資格的酒家那里買酒。韓家便屬于后者,紹興所轄各縣的酒生意,一半都被韓家包攬,在當地也算富戶。 永興茶樓募捐那天韓家的家主也去了,不過捐了五千貫錢,自然不比夏家財大氣粗。 韓湛察覺到身后有人,回頭看見夏靜月站在那里,便行了一禮:“五表妹?!彼南胂募业墓媚镎媸莻€頂個地水靈,便是庶出的三房所養出來的姑娘,都有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感覺。 夏靜月向韓湛匆匆回了個禮,便帶著侍女走了。 韓湛到了松華院,正堂上只有韓氏和夏初熒在。夏初熒現在每日也沒有事可做,便跟在韓氏身邊打發時間。她看到韓湛進來,想起這個表哥小時候還想娶她,便覺得渾身不舒服,尋了個由頭就離開了。 侍女正在給韓氏染指甲,韓氏對韓湛說:“你可終于想起還有我這個姑母了?!?/br> “姑母說得哪里話。侄兒得您多方照拂,只是近來生意忙,實在抽不開身。一得空不就來看您了?”韓湛把酒放下,又看了眼剛才夏初熒坐過的地方,“二表妹怎么在家中?” 韓氏嘆了口氣,便將裴永昭留宿妓子并且丟官的事情告訴了侄子,心煩意亂地說:“那個裴永昭真不是個東西!虧我們當初為了他的官位,四處奔走。好在阿熒的奩產都要了回來,否則我可不會就這么算了?!?/br> 要奩產這件事,當時他們二房誰都沒有想到,只顧著生氣。到底是三丫頭想得周到,把奩產要了回來,這件事上她也是沒什么話說的。 “姑母消消氣,表妹生得花容月貌,等將來孩子生下來,再找戶好人家便是了。我鄰里有位娘子,嫁了三次,還嫁到了官家,那戶人家對她也是極好的?!表n湛寬慰道。 韓氏讓堂上的侍女仆婦們都退下去,將韓湛招到眼前:“我聽你姑父說,夏家捐了十萬貫之后,眼下賬目好像有些吃緊,三丫頭那邊正為此事頭疼。你去與她說,韓家可出三萬貫錢,給夏家周轉?!?/br> “這是為何?我爹愛錢如命,肯定不會同意的?!表n湛幾乎是下意識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