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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的謝禹也跟著一并吃驚了。畫都鑲在鏡框里,穆回錦攤開來的是兩張水彩畫,兩尺長短,一張是脖子上系著綠絲帶的紅頭發女人,姿勢放松地趴在地上,她朝著觀者轉過臉來,全身上下除了那條綠絲帶和一雙黑色的短襪,不著寸縷;另一張則是同樣半裸的男人,腰部以下裹著條藍色的浴巾,半側開臉,上半身轉出一個別扭的弧度,一只手從脖子后面繞過去摸自己的耳朵和臉頰的一部分,另一只手則沿著下腹部的線條伸進浴巾里,看上去像在自慰。兩個人無論是身材還是表情都迥然不同,但神情里卻又都帶著某些不可形容的相似,冰冷的目光穿透紙背,毫不畏懼避讓地正視觀者。穆回錦微微一笑,手指隔著玻璃一點點地用力,好像這樣指甲就摳進畫中人物的血rou里了。他看著那兩具瘦骨嶙峋的rou體,特別是男人那袒露的胸腹,點著橙色和綠色構建出來的明暗效果自言自語:“丑死了?!?/br>他語氣里帶著謝禹不明了的情緒,謝禹沒有打斷他這乍看上去詭異的的行為,只是默默和施更生一起注釋著桌子對面的穆回錦。不過很快早餐和茶水一并送到,穆回錦把畫又疊起來,也沒看最下面的那一幅,鋪著餐巾問謝禹:“哪里來的?”“我去了驪灣一趟,從書房的墻上翻拍完找人畫的?!?/br>他以為穆回錦又會像上次那樣不屑地哼一聲“便宜貨”,但這次他并沒有這么做,只是說:“哦,去驪灣了啊。怎么樣,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了嗎?聽說他們把房子搞得像個冰凍倉庫,全部東西死了一樣凍在那里。那群丑狗是不是還在院子里?”“陸儀說房子保持著主人生前的格局。我沒有看到狗?!?/br>“也是,人都沒了,還養什么狗?!蹦禄劐\今天一直不怎么看謝禹,低眉順眼地給咖啡加糖,一道又一道,“今天想問什么?”謝禹最初的計劃是問他陸維止與蕭拂云的往事——他熟悉陸維止這一種人的社交習慣,所以當談及私事的時候他更傾向于去詢問相對而言沒有利害沖突的“外來者”并相信他們的話——但既然穆回錦主動提及了驪灣,他覺得暫時蕩開一筆也無妨:“哦,陸維止養狗?”穆回錦噗哧一聲笑了:“養狗?他那是養兒子。他只養大丹,我記得最多的時候院子里有十多只,但是只有一只可以進屋子,可以咬沙發在地毯上撒尿爬上床,那只狗據說永遠叫Heute。每次生了小狗崽子他都挑一些送人,可是那種狗又黑又丑,除了他沒人要養,天知道那些拿了狗的人是不是一出驪灣就給扔到海里去了?!彼f著陸維止和他的狗,目光還是慢慢飄去了擱在一邊的畫上。后來穆回錦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走神,把手里晾了很久的咖啡一口氣喝干了,開始撕羊角包:“他總是收藏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狗也是,畫也是,買個花瓶都奇怪得很?!?/br>這句話意味著上一個話題的休止符,謝禹對這種毫無提供進一步細節的誠意的敷衍沒有追問的興趣,特別是在穆回錦面前:“上個月蕭拂云的生日音樂會你去了吧?!?/br>“坐了半場,太無聊了又走了。哦,原來今天你是為了她和陸維止的陳芝麻爛谷子來的?!蹦禄劐\了然地笑笑,“太可惜了,你問的人不對。她不是要死了嗎?臨死的女人都心軟,你應該直接去問她的,搞不好不用你問先哭著痛說她這一輩子是怎么被幾個男人一再辜負的了?!?/br>這樣輕佻的口氣讓謝禹的臉色又有點發僵,沒想到穆回錦馬上指著他的臉說:“一進門不是裝得挺好嗎,不要一說到老家伙們就裝不住了?!?/br>謝禹沒理會這句真假不辨的嬉笑,正正神色若無其事往下說:“但是他中風之后和蕭拂云合作的那次,你是親歷的了吧?!?/br>穆回錦又拿著勺子敲雞蛋,一勺子下去蛋殼應聲裂開:“哦。以前從來沒有人在驪灣提起她,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里我根本不知道蕭拂云這個人,也不知道他們在那部之前是為了什么鬧過一場。不過后來她的確來了驪灣一次,就是跟著歌劇的指揮。那一天我記得正好有人過生日,陸維止又喜歡給人做生日,吃完飯在客廳喝酒的時候蕭拂云他們忽然來了,她一出現全房子都靜下來的場面現在想想都很有喜劇感,每個人臉色都不對,緊張地看著陸維止,又沒有人敢先開腔說話。“結果那個女人還沒說話就先哭了??拗拗鴥蓚€人去小客廳關起門來說話,大客廳里還是墓地一樣,我去問也沒人肯告訴我。他們沒談多久又出來了,他說他要再導一部歌劇,蕭拂云來演,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什么和解了。我記得她那天晚上還唱了一首歌,我雖然對歌劇一竅不通,不過聲音確實不錯,不那么像被割開脖子的母雞在叫喚?!?/br>最后一句話讓施更生沒撐住笑出了聲音,她有點尷尬地又是咳嗽又是喝水來掩飾。不過說到這個份上說話的和聽話的都已經自覺屏蔽掉這點干擾,穆回錦一扯嘴角繼續說:“那女人玻璃心得可怕,別說刮點風了,怕是空氣里多了點灰塵都會碎成一片片的。排練不和男高音對唱,一定要陸維止陪她對詞,演出的時候也是人一定要在演員通道那里看著她,不然一下場她就對著陸維止哭,問‘我沒看到你啊,你去哪里了’。她真的應該被塑上金鑲好寶石再拿個水晶罩子罩起來,不然這個世界太可怕了,她怎么活得下去?!?/br>謝禹自認對蕭拂云也是了解得夠多了,但穆回錦說得這些事情統統是第一次聽說。他一時無從分辨其中的真偽,只能不動聲色地聽著,然后說:“但是他們還是鬧翻了?!?/br>穆回錦瞇起眼睛,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惡意嘲諷的快感:“因為陸維止說了句真話。他縱容一切美麗的東西,覺得有責任拯救她一邊歡唱一邊走向深淵里的墳場。這個女人是個徹徹底底的蠢貨,這十多年證明了陸維止當初的正確,但他越是正確,蕭拂云就越恨他。她的腦子如果有臉蛋的十分之一抵用就好了。不過聽說蠢人多長命,這么看來她也許沒那么蠢。嗯?”“穆回錦,我需要的是事實,不是評價?!倍夷憬o的每一句都是自以為是的評價。謝禹終于忍住沒說出口的后半句,但沒忍住出聲提醒的沖動。“你要的是你喜歡的消息,你接受它們,它們就成了事實?!蹦禄劐\頓了一下,“那你應該去找那些恨不得趴在泥地里給她墊腳希望她腳尖永遠別踩到地面上的人。比如誰呢,你自己?”每一次他們的對話都勢必尖銳地收尾。對此謝禹已經習慣了,全然不為所動。穆回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