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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彎月聽小丫頭子說是這會便起了身,向同屋住的簟竹抱怨道:“哪個蠢物這么不長眼長心,四更天就來報話,就是咱們主子這性子,才不拖下去叫打,要我看,拖下去剮一層皮也是該?!?/br> 簟竹那面挽頭發,打了兩個呵欠,就著丫頭子的手含了口茶,漱完口又含香片,向彎月說:“你就少說兩句罷,總也是為小侯爺的事,你這話說了,叫人聽了去,不還說我們這般的人都拿喬作勢起來?!?/br> “我哪敢說什么,閑話罷了。jiejie未必還會告我的狀不成?” 簟竹那邊收拾罷了,過來放下袖子,替彎月梳頭發,叫上六個小丫鬟,向底下膳房里去取早飯。彎月則打點幾個人過去伺候孟良清洗漱。 媒人先被引去抱廈里坐著等,二人吃茶卻都知不胡亂言語,早飯捧上桌不過片刻,孟良清已正經換過了衣服過來,先入了座。 媒人們各自一番謙辭,縱餓得不行,卻也不敢作狼吞虎咽的丑態,各自忍著,用過一碗粥才好受了些。 孟良清還沒大胃口,隨意吃了幾口,便要茶漱口。那兩個媒人也都停了筷,不敢再用。 叫撤了桌子下去,各自看茶,丫鬟們各侍立在旁,孟良清細細問了沈家的情形,將盛放活魚筷子的酒瓶抱來與他看了,三尾通紅發金的錦鯉尚活得很好。背鱗映著金筷,愈發富貴絢爛,不過彎月卻掩著嘴笑了,一旁簟竹蹙眉拽了她袖子一把,這才收了笑。 孟良清靜出了會神,叫捧下去,又問:“可見著三姑娘了?” “老爺吩咐速去速回,是以沒敢耽擱,不曾見著,沈家的當家正當出門辦差,走后他夫人出來打點,似想探問些什么。我們自然做不得主的,便辭了回來,沒漏半點口風?!?/br> 孟良清若有所失地點了點頭,叫抓賞錢與她二人,趴在窗邊上,底下一片湖水,天際還黑,夜色尚濃。他打發了底下人去睡,彎月本嚷嚷要陪著,結果沒站一會便瞌睡得眼皮子張不開,孟良清命她去睡。 簟竹是徹底醒了,就伴在一邊,叫底下的丫頭子小廝都到外頭去,打發過半的下人各自去。她袖子在熏籠上捂了會兒,一拂袖滿屋淡香。孟良清猶自出神,簟竹便取了件狐裘與他披。 “少爺這醒了便睡不著的毛病,下回太醫來,也要告訴了才好?!?/br> 孟良清笑道:“不過一回兩回,哪值得說?!?/br> “你不說回頭挨板子的不是你,要讓夫人知道了,連累一屋子的人陪著挨罵挨打?!泵夏溉钍鐘痴f一不二,孟良清長到這么大,一院子里打小陪著的人幾乎都挨打挨大的,不過如今孟良清自己體弱,不如小時愛溜著出去。底下人勸著是一,身子比少時弱是二,經了卜鴻的事他也懶怠再去戲園子是三。 不過總悶著,再繁盛的景也看厭了。 外間來了個使喚婆子,簟竹走去聽她說了兩句,回來孟良清攏著白狐皮子站著,問什么事。 “夫人聽說少爺這時便不睡了,使個婆子來叫盯著少爺回去睡覺?!?/br> 孟良清哭笑不得,卻不得不下樓去,回床上躺著。屋里香氣朦朧,如在夢中一般,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孟良清恍恍惚惚躺了會兒,天不知怎的就亮了。剛坐起收拾罷,孟母使人來叫他過去用早膳,孟良清便約略猜到,他娘怕要問昨夜的事。 那兩個媒人乃是忠靖侯找的,回話俱不在府內,這是頭一回直奔著府里來了,既沒避著人,又是夜半三更,連阮淑姵都驚動了。四更天起,阮淑姵便沒再睡,這樣大的一樁事無人來說便罷了,忠靖侯更推說事忙,七八日不曾在她這邊露面。 “防我防成賊了倒是,這老東西搞的什么鬼?!比钍鐘成磉呏灰粋€韶秀伺候,便無避忌。 “聽說是兩個官媒,咱們府中,或是又要添一位姨娘?”韶秀小心揣測。 阮淑姵嘴角下拉,咬著牙道:“他要添個姨娘倒無所謂,或是壞了清兒與嚴家的婚事,才壞大事了,父親那里屆時不好交代?!?/br> 外面來人稟說孟良清已候著了,阮淑姵收拾起情緒,韶秀斜斜將長釵絞入發中掖著,退出些許,銜珠墜在烏發上,阮淑姵扶著韶秀的手臂,向外走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林氏 “昨夜里什么人吵嚷,倒叫我不得好睡,聽說到你那里去了,愈發焦心。偏沒個人來與我細說,輾轉半宿才得安睡。我這是個不得清凈的命了,你也不知多體恤著?!比钍喜幻τ蒙?,一手抵著額,似鬢角發痛。 魚貫而入的下人們各自捧著漆盤,將早膳擺上桌來。阮氏慵懶倚在椅中,略略打量孟良清,見他嘴唇囁嚅,似有話想說,笑道:“對著自己親娘,又有什么或說不得的呢,吞吞吐吐我看了才不高興?!?/br> 彎月、簟竹兩個,一捧碗箸一低聲問孟良清用些什么,孟良清只因夜半已吃過一回,僅吃小半碗粥便搖手不用了,漱過口,方才回阮氏道:“昨夜半來的是兩個媒人,兒子看中了一戶女兒家,求過爹尋的官媒去與兒子說合。便是夢溪的沈家,為皇上修建南林行宮的那個沈家,其祖父曾任工部主事,后家中沒落了。因尚未下得定,還未向母親稟告?!?/br> 阮氏拈著勺,面有詫色:“此事我竟一點都不知道,你爹也不曾向我提及?!?/br> “皆因尚不知女方家中何想,母親方才上京來,這幾日也總稱病,怕惹得母親擔憂?!?/br> “哦?”阮氏抿嘴笑道:“為我的兒cao心,便是只剩得半口氣,我怎么扎掙著也要爬起來理會?!彼p嘆一口氣,意有所指道:“就怕兒大了,有主意了,娘的話是再聽不進一星半點去?!?/br> 孟良清垂下目,眼睫輕輕顫動,半晌不曾動彈言語。 阮氏笑了起來:“你有喜歡的姑娘了,是好事,娘自然也有成全的心。不過這事太急了些,你姑媽、林貴妃,便是三皇子,都cao心著你這門親,圣上也親自點了林貴妃為你相一戶好人家。我們這樣的人家,便是老爺要再納多少姨太太,我也是從不插手干預的。只一點,你的正室,必得自三品以上官宦之家出?!?/br> “待你的正妻入了府,憑著你喜歡,便是納妾,張羅得體面些也就是了?!比钍下杂昧它c菜飯,也沒甚食欲,只因孟良清雖聽著,卻悶葫蘆一般不曾開口回話。孟良清自小便事事恭順,若這般毫不理會還是頭次。 韶秀叫人撤了桌去,阮氏由得人扶著,母子兩個各自落座,孟良清抬起眼來,剛想說什么,又一陣劇烈咳嗽。彎月、簟竹兩個趕緊捧茶來,阮氏在旁冷眼觀著,待他咳嗽聲停,方才關切道:“怎么聽著像更厲害些了?!?/br> 孟良清擺手示意無事,喝得兩口茶,才算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