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4
去了。蒼霽見凈霖立于晨霧間,發間微濕,便道:“冷嗎?”凈霖回望他一眼,說:“不冷的?!?/br>蒼霽覺得凈霖如今有問有答的模樣很招人疼,不由多看了兩眼。凈霖卻只盯著他,他便問:“看什么?”凈霖說:“忘不掉便放不下,放不下便忘不掉。生生死死輪回不休,左清晝已死,他魂魄歸于黃泉,算算時間,怕已經入了輪回道。千鈺忘不掉,也追不上。這是折磨?!?/br>“待左清晝忘了他,他也忘了左清晝,兩廂再遇,形如陌路,誰也不痛?!鄙n霽說,“你覺得這般好?”凈霖靜立半晌,說:“好?!?/br>蒼霽胸中一滯,竟在這個“好”中呆了片刻。少頃,他說:“這般多沒意思?!?/br>霧間起風,下了些雨。凈霖撐起拿了一路的傘,替蒼霽擋去星點雨絲。他說:“你看他們倆人,往后便是歡時少,痛時多。想起來是痛,夢回去是痛。千鈺如非鐵石心腸,該如何消受這往后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孤苦,他如不記得,還能逍遙一些。這”握傘的手被猛地扣緊,傘面登時傾斜,滑擋住了凈霖的退路。雨霎時敲打在眉眼,蒼霽的眼凌厲直迫,他垂首盯著凈霖,竟讓凈霖稍退半步??上н@半步緊跟著便被蒼霽一步跨滿,凈霖撞在石壁,手背被握得生疼。蒼霽堵著他,逼近他,沉聲問他。“你是千鈺么?”凈霖說:“我不是?!?/br>“你不是?!鄙n霽將凈霖的手越握越緊,“你既然不是,又憑什么管他痛還是不痛?難道因為你覺得他會痛,便能和華裳一道替他做主?他長到如今這個年歲,連自己的命也做不了主,嗯?這天地間沒誰能替別人干這種事,他不忘便不忘,那是他和左清晝的事情,不是旁的任何人能插手、能替行的事情,因為除他們二人之外,誰都不配?!?/br>“所謂情深能抵幾場輪回?!眱袅乇挥晁疂仓亓私廾?,他看著蒼霽,“便是看著他們一個二個都死在‘情’字上,也得不到片刻重聚。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鄙n霽抬高聲音,“也不該替他忘了前塵!既然情深似海,能為他斷尾續命,能隨他扒皮抽筋,痛算個屁!難道他沒料得嗎?他是心甘情愿?!彼粗复拄數夭潦弥鴥袅氐难?,“你叫他忘了什么?忘了左清晝?我告訴你,即便你與華裳當真這么做了,他也活不久。所謂刻骨銘心的不是停在記憶里,而是在這里!”蒼霽拽著凈霖的手砸在胸口,那里蹦跳的是心臟。它一旦住進過一個人,單憑記憶就想讓它裝作無事發生?太可笑了,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行,這怎么能叫蒼霽服。凈霖指尖觸及到鮮活的guntang,這燙從蹦跳間傳達至他的掌心,甚至傳達到了他的胸口。他被蒼霽擦紅了雙眸,在雨中像是被欺負過一樣。凈霖指尖微縮,他想逃跑??墒巧n霽緊緊摁著他手,五指交叉進他的指間,讓他的掌心生生受著這guntang的懲罰。“你道千鈺必不會殺左清晝,因為他愛左清晝。但你若叫他忘了左清晝,便無異于讓他殺了左清晝?!鄙n霽肩頭已經被淋濕,他惡狠狠道,“你在教唆他殺了心愛,你明不明白?”凈霖被他鎮住似的呆看他片刻,蒼霽見他眼也被擦紅了,發也被淋濕了,便忍了忍,重新打起了傘。“你對自己說的情根本一竅不通?!鄙n霽望向雨外,“日后還是叫我一聲師父吧?!?/br>凈霖垂頭,打了個噴嚏。經香最終散在街頭,隨著車馬人足的碾壓,變得零碎難辨。蒼霽合了傘靠門柱邊,看凈霖坐在棚下飲了一碗姜茶。眼睛還是紅的,瞧起來可憐兮兮的。蒼霽拇指輕輕在傘柄上磨了磨,覺得凈霖受不得半點重力,一不留神就會在他肌膚留下明顯的印記。蒼霽覺得有點沒勁,也不知道哪里不對,似乎是雨天攪亂了千鈺的蹤影,反正他確實興致不高,靠著木柱須臾,不再看凈霖。這感覺非常不痛快,像是一拳擊在了棉花上。凈霖飲著姜茶,被那股姜味沖得直皺眉,口齒間盡是姜的味道。他緩慢地吞著最后一口,手掌貼在碗邊,將方才感受過的溫度一點點抵消在姜茶的溫度里。身上一熱,被寒氣挾持的身體就放松下去。凈霖久坐,心中將冬林、顧深、楚綸,左清晝挨個列清楚,一件件的推過來,再一件件推回去。京都藏著一個神,他或許授意中渡拐賣,并且為此殺了人。但神仙繞這么一圈,絕不會是為了僅圖一時爽快。殺人對神仙有什么誘惑?他們要的往往是超越生死的縹緲,追尋的皆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欲望。而神仙參與中渡凡事,必先經過分界司審查,或許一個神能有此等惡行,但天上不是所有神仙都是傻子,這等事情必難見光,所以他藏在深處,推出一個個凡人來當棋子,甚至為了保下作案的棋子,寧愿弄死左清晝。劉承德殺了左清晝,此人先出現在楚綸信中,并且深得左清晝信任。那么他是否一早便知曉左清晝會與楚綸換命?如果他知曉,那么他們為何會寧可楚綸活下來,也不愿左清晝活?僅僅是因為左清晝的命譜上寫明了左清晝來日會徹查拐賣諸案,抓出京中涉案的棋子,攪亂背后神仙的局?楚綸便不可以嗎?楚綸分明與左清晝同仇敵愾,并且擁有相等的證據在手。況且若是如此,千鈺就是變數,他既與左清晝不可分離,必然會設法為左清晝報仇。既然已經能夠捉住千鈺,何不將千鈺一并殺了以絕后患。為何呢。疑問太多了。凈霖目視老桌的紋痕,覺得這一系列案子便如同亂紋一樣攪在一起,混亂的像是麻團。毫無頭緒始終難耐,但頭緒太多亦是種難耐,因為諸多線索清晰得似如專程放出,它們引著凈霖一步步走近,在他不斷解拆的過程中將他包圍在內。凈霖松開茶碗,余光見得一只犬妖正在嗅蒼霽的后背,形容猥瑣,好不討厭。他側眸冰涼地看過去,那犬妖卻恍若不見。犬妖嗅著蒼霽,蒼霽抬手將他摜到身前,惜字如金地說:“滾?!?/br>犬妖反倒嗅個不停,說:“滾不得!這位兄弟,你身負經香,香得很?!?/br>蒼霽說:“怎么,還要咬兩口嘗嘗?”犬妖頓做夾尾狀,對蒼霽低眉順眼地說了些什么。蒼霽眉間一松,看了凈霖一眼,側過身,同犬妖又說了什么。凈霖一概聽不見,他茶碗里又添了新茶,只坐淡定。不多時,石頭小人從袖中摸出來,跑過人足和凳腿,趴在蒼霽腿后,探出頭側耳。正聽得犬妖低聲續說什么“不錯”、“正是”,它忍不住踮起了腳,湊得更近。蒼霽眼都不轉的就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