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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 北京到羊城的T719十一點半開。 候車站里幾乎擠滿了人,推推搡搡連座位都找不著。梁敘單肩背著一個黑色包, 一手拎著她的紅色書包, 一手拉著她往最里頭走。 余聲瞧著這里各種各樣的人。 有拉著行李箱站在一邊的二十歲左右的少年少女, 有抱著一歲不到的小孩哄來哄去的女人, 有扯過泡沫袋隨手往地上一擱就坐上去的老漢, 有幾個穿著紅配黑的中年女人聚在一起說著什么。 他拉著她停在一根大柱子邊。 “累不累?”他問。 余聲搖頭,從他手里拿過書包:“我來抱?!?/br> 他們和這萬千人流一樣候車等待檢票,像每個平凡的普通人一樣。余聲慢慢環視周圍這些形形□□的男男女女, 望見有老漢抱著孫女在柜臺邊買那貴的要死的零食。 梁敘正低頭看著她。 這個女孩子似乎對一切都充滿新鮮和好奇,看起來柔柔弱弱溫聲細語卻有著罕見的強大的力量。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種力量,寧愿溺在其中永遠沒有醒來。 人群在這時候轟動起來。 “檢票了?!彼渡纤男渥?。 梁敘從她的臉上將目光移到前方去看了一眼,已經有很多人將檢票口圍得嚴嚴實實就等著門一開往里沖了。兩個人跟著人流走了進去,夏天的站臺里風吹過來將汗水一掃而光。 等找到位置坐下,余聲長噓了一口氣。 梁敘從他的黑色包里掏出了好幾袋零食和礦泉水往她懷里一擱,接著將兩個人的書包放在頭頂的隔板上。余聲抱著零食愣了一下,等他坐好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什么時候買的?”她問。 梁敘一面給她拆了一包一面說:“昨天買票的時候?!彼麑⒉痖_的零食塞她懷里,看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為呢?” 余聲忍不住笑了。 他們那邊是四人座,對面是一對老年夫妻。一路上偶爾會說幾句話,老頭問梁敘你們去哪,他說羊城。老頭說那是個好地方,然后看一眼余聲對梁敘揚了揚下巴好似在說有這么個漂亮的女朋友好福氣。 后來余聲抱著零食睡著了。 火車轟轟隆隆摩擦著鐵軌,窗外的布景一瞬而過。一會兒是山是隧道一會兒是田野村莊,梁敘感受著她枕在肩膀上的溫度和力度一時五味雜陳。 她睡了很久才從夢里醒過來。 幾年前一個人從北京回小涼莊,那種感覺她至今難忘。余聲從他肩膀上起開然后抬頭,他也低下頭看她。 “不睡了?”梁敘低聲問。 這會兒已經臨近傍晚,窗外的天際線附近已經有晚霞升起。車里有很多人都睡著了,對面的老太太和老頭不在,像是去了洗手間,老頭在外面等著。 她搖搖頭:“天都黑了?!?/br> “明天四點才到?!绷簲⒈緛硪彩沁@么想的,白天坐在一起晚上給她找地方睡覺,“一會兒給你補個臥鋪?!?/br> “那你呢?” “我一個大老爺們睡什么臥鋪?!彼α艘幌?,“這么點距離沒必要?!?/br> 余聲一聽急了:“那我也不要?!?/br> “嘖?!绷簲⒐室怩酒鹆嗣碱^,低頭去探她的臉。這姑娘犟起來還真夠他喝一壺的,梁敘拉過她手,“聽不聽話?” 余聲瞪他:“要睡你睡?!?/br> 最后他還是沒有擰過她,就連回來的老太太都笑了,說這對年輕人真是有意思。那個七月初二的夜晚他們是在火車上度過的,余聲拗著性子跟他吃了兩碗泡面,看了幾個小時漆黑望不到底的夜景。 車廂里安安靜靜彌漫著路途該有的氣氛。 有人下了車座位空了,中年男人這才伸長了腿往上一躺。抱著娃的年輕婦女靠著窗戶閉上眼睛睡得也不安穩,還有人打起了呼嚕懷里緊緊抱著自己的行李。 余聲睡得很熟,總聽見有人叫她。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很多座位都空了,一些人把走廊堵得滿滿的排著隊下車。外頭還黑著只有車站的燈光,有一個很大的牌子上寫著羊城。 “到了嗎?”她聲音軟極了。 問這話的時候她的目光還有些不清明,直直的望著前頭不知在看哪里。梁敘已經從隔板上拿好行李,彎下腰和她對視。 梁敘輕聲:“到了?!?/br> 他們一走出羊城車站,一種熟悉的味道便撲面而來。出站口外的街道上全是一個個冒著熱氣的小攤,在這個凌晨四點十分的黑夜里尤其溫暖。 門口全是跑各鄉鎮的黑車。 梁敘帶她上了其中一輛面包車,等了一會兒又陸陸續續上來了幾個。司機湊夠了人數才開車,車子一開余聲又枕在他肩上睡了過去。 從窗戶里看著外面的大路小路。 他曾經多么肆無忌憚的在這條路上開車狂奔,現在也只能是沉默的回來走一趟。梁敘忽然明白了譚家明讓他們出來走一走的緣故了,或許在重新開始前人得先找回一些東西,比如曾經熱血過的日子還有那些日子里的情懷。 梁敘低頭看了眼身邊的姑娘。 他一手搭在她肩頭將她輕輕摟住,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心如止水。司機將他們放在小涼莊的鎮頭,然后開走了。余聲一下車頓覺清醒了好多,遠處的地平線已經亮起來了。 “走吧?!彼纤氖?,“先送你回家?!?/br> 小涼莊的清晨安逸寧靜,他們走的小路沒見著什么人。整個鎮子像是被隔離了,沒了城市的喧囂到處都是青草和野花,人們過著燒柴火的家常日子。 外婆家的門還關著,梁敘上前敲開。 “有事給我打電話?!崩先顺鰜砬?,他說,“到時候我讓梁雨過來叫你?!?/br> 她看著他‘嗯’了一聲。 里屋外婆房里的燈亮了起來,院子里很快傳來老人走路的聲音,接著聽到有喊‘誰呀’。梁敘對著門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回句給外婆,然后便笑著轉身走了。他穿進巷子里的時候整個人在這爬山虎和露珠的映照下顯得更為清冷,一個人穿梭背影清俊蕭索。 高高的墻壁兩張口,堵著一個要么撞死要么回頭。 梁敘一面走一面去摸褲兜找煙,然后微微低了下頭點上火機。長長的巷子很快走到了頭看見了太陽升起時的微光。路邊的電線桿上站著一排排胖鳥在嘰喳叫,梁敘從旁走過什么都沒留下。 他估摸著余聲這會兒已經坐上炕了。 這個清凈的早晨,小涼莊的人又開始了一天的生活。外婆家的公雞開始一聲接著一聲的打起了鳴,余聲坐在炕頭將被子扯在腿上。 “北京到這兒得多長的路你也是膽兒大?!蓖馄艙牡摹ミ稀艘宦?,“揚揚不也在北京嗎兩人做個伴多好?!?/br> “她十二月有考試?!庇嗦曊f,“現在正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