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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愿意盯住它多看。如果他們仔細觀察,將發現面具后有一雙黑瑪瑙似的眼睛。它們是美是丑,因觀看者的心情而異。 蘇夢枕絕非其中之一。他呼吸淺而快,眉心隱約透出黑氣,倘若舉起手掌,掌心也滲出青色。這些癥狀,無不說明他大限將至。但他神情依舊篤定冷靜,雙眼依舊閃著冷光。他從容自若,凝視著她,點了點頭道:“好?!?/br> 他很少說謝,他認為感謝要用行動表示,言語并不值錢。蘇夜想起這回事,胸口就像堵了異物,沉悶的透不過氣。 世上沒有五湖龍王,蘇夢枕的下場便是如此。她盡力回避這事實,結果一見到他,之前的自制力如同洪水潰堤,被盛怒、傷心、失望之類的情緒沖走。 她想的是“報應”。世間從來沒有報應,于是她要親自充當這個角色。 蘇夢枕端起粥碗,雙手不斷顫抖,眼見要把熱粥潑出去,只得放回盤中。蘇夜想幫忙,替他端著碗,或者干脆喂他吃,見他搖頭拒絕,又退回原地。 他當真吃了她做的飯,可惜吃的很少,也很慢。一個人的胃若破了個大洞,怎樣都不可能有好胃口。胃口不好,身體就缺乏力量,潰爛處越爛越大,循環往復,陷入無解的死地。 蘇夜看了一會兒,目光時起時落,隨著那雙筷子移動,忽然問道:“你知不知道,你肺上長了個瘤子?” 蘇夢枕笑道:“知道?!?/br> 瘤子倒沒什么,問題在于,它的數量將不斷增加,擴張至別的器官,徹底毀掉人身原有的機能。她看著他,覺得自己無力回天。程靈素亦沒這能力,何況這里只得她一個人。 與他相比,現實世界里的蘇夢枕簡直像個健康人。 她并未坐下,而是抱臂倚墻站著,動輒瞟一眼窗外灰藍色的天空。她沉吟一會兒,又問:“雷媚和刀南神在哪兒?” 蘇夢枕只回答了九個字,“雷媚叛了,刀南神死了?!?/br> 冬至晚上,白愁飛到玉塔見蘇夢枕,打算殺死他。刀南神和雷媚預先進塔,藏進蘇夢枕臥室的大柜子,作為最后一重反擊。白愁飛發難不久,他們便從柜中一躍而出。 刀南神做夢也想不到,過去背叛了雷損的雷媚,現在又背叛了蘇夢枕。雷媚在他身后,一劍刺進他后心。他瞬間斷了氣,死在蘇夢枕面前。 刀南神之外,樹大夫估計也已魂歸地府。他掌握著蘇夢枕的詳細病情,對方絕不會放過他。 他說得很簡單,卻很明白。蘇夜聽完,驀地笑了一聲,笑完覺得不夠,又笑了第二聲?!昂?,很好,”她幽幽道,“這真是太好了?!?/br> 蘇夢枕抓住一切機會,總算殺死了雷損。那時他一定不知道,更多磨難還在后頭。如果他知道,會那么快動手嗎?這些年來,他經歷著怎樣的煎熬,怎樣的痛心無奈?但凡他還有威望可言,白愁飛怎能順利伐掉傷樹? 與其說風雨樓子弟,不如說子他奶奶的弟。說到底,誰占了上風,這些人便跟著誰。蘇公子僅是一個象征,等蘇公子病的要死了,白公子正好取而代之。 她倚著那面墻,仿佛粘在了那里,出神地想著一些人,一些事。待蘇夢枕慢慢喝完那碗粥,她才嘆了口氣,苦笑道:“楊無邪不在發夢二黨。他前往花府時,遇到身份不明的敵人。別人均死于非命,就他不見蹤影?!?/br> 她一邊苦笑,一邊嘆息,“你別著急,這事包在我身上。我去問隔壁的鄧蒼生和任鬼神,看是不是六分半堂搗的鬼?!?/br>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可是,他們完全不知情。準確地說,他們宣稱自己不知情。 這兩人原是江湖知名的殺手,后來轉投迷天盟,被雷損收買。關七失蹤,迷天盟覆滅,兩人索性正式加入六分半堂,成為“高山堂”、“流水堂”堂主。 鄧蒼生練“蒼生刺”,任鬼神練“鬼神劈”,為了這兩門神功,不惜改掉原來的姓名。他們曾經力抗金風細雨樓的“無發無天”,遂得到“有法有天”的稱號。 離開迷天盟后,他們不再遵守盟中規矩,不必嚴實遮掩容貌,衣著打扮卻未更改,以前喜歡穿什么衣物,現在仍然穿在身上。 誰能想到,衣著打扮,連同五官長相,均已失去價值,因為他們兩張臉,正扭曲成誰都認不出的樣子,身體亦像蚯蚓一樣拱起,滿地掙扎翻滾。 他們痛,非常痛,痛到以頭搶地的地步。怎奈疼痛迅速消耗了力氣,導致他們往地面猛撞時,皮都沒擦破。 蘇夜坐在他們對面,右手端在胸前,拋著一把棋子。棋子分黑白兩色,共三百六十枚,放在她身畔的小幾上。她玩夠了,手指輕彈,兩枚棋子倏地飛出,分別撞中鄧蒼生和任鬼神。 棋子很普通,手法很樸素,力氣好像也很有限。但棋子打中他們,如同一把燒紅了的利刃,氣勁狠狠戳進皮rou之內。痛感起于一處,往四方擴張,良久方息,疼得兩人汗珠滾滾而落。 蘇夜說,蘇公子正在隔壁歇息,無關人等不可大喊大叫,所以繼續封住他們幾處重xue。兩人痛極了,想喊喊不出,憋的滿心焦躁,不僅額角流下冷汗,連鼻涕眼淚也痛了出來,滿臉都是淚水與淚痕。 鄧蒼生翻滾之時,目光數次掠過上方,掠向那張面具。蘇夜始終不動聲色,右腿架在左腿上,向后倚著椅背,態度好整以暇,身形端坐如山。 她本身的條件擺在那里,再怎么精通易容術,也很難變成雄偉強壯的大漢。但他一瞧她,便覺看到了比壯漢可怕百倍的人物,在心理作用下,不由自主把她想得龐大了三分。 任鬼神與他交情深厚,武功在伯仲之間,性格亦差不多。他這么想,任鬼神估計差不多。兩人無法用言語溝通,偶爾撞在一塊兒,傷處更痛,馬上朝相反方向彈開,活像兩個電子。 目睹如此慘劇,蘇夜絕不手軟,反倒陰沉沉笑了幾聲,笑聲里不乏歡愉。 鄧蒼生眼淚充滿眼眶,使視線一片模糊。有時,他掙扎得太劇烈,淚水流了出去,才勉強看得清楚。如果能說話,他只想大叫冤枉。他兄弟兩個從未得罪過楊無邪,更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即使雷純、狄飛驚等人另有打算,他倆也真的不知情。 蘇夜冷笑不絕,陡然低聲喝道:“不許哭!” 鄧蒼生不想哭,他已不想拒絕她的任何命令。然而,痛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