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警覺了起來。

那是有人輕輕踩過屋頂的聲音。

聽聲音來判斷，不止一個人，而且個個都是中高手。

他輕輕閉上眼睛，盡可能的放緩呼吸，整個人卻都緊繃起來了。

不多時，窗戶被人從外頭輕輕的推開，冷風吹灌進來，帶著陌生而危險的氣息。

幾乎是一瞬間，余燼的劍就已經無聲地橫在了打頭那人的脖頸前。

黑暗中，他能感覺到，屋子里現在有九個人，根據聲音判斷，房頂上還有七八個人在等候。

他的目光似是不經意的瞟向窗外，外頭燈火通明，五個華服年輕人正在路邊談笑，手卻總是在腰間徘徊。

在他們的腰間，都綁著長劍。

那劍他眼熟得不能再眼熟，他曾經握在手中十年。

心中有了數，他無聲的與屋里的人對峙著，想起了半月之前，出現在小桃花身上的香味。

當時只覺是青樓里帶出來的，也沒有多加追究。

難道說，從他第一次出現在青樓里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

抬手撕了臉上的面具，余燼抬起劍，身體驟然迸發出一股冷厲的氣息。

小小的屋子里施展不開，他無聲移至窗邊，足尖一個用力人就已經飄上了屋頂。

頂上七個人，穿著余燼所熟悉的藍衣，面帶哂笑的看著他。

“余燼，今日你必須死?！?/br>
其中一個人說。

余燼冷冷勾起嘴角，眸中情緒翻涌。

幾個人被他眼中的譏諷刺痛，拔劍紛紛沖了過來。

下弦門的功夫余燼是極為熟悉的，見招拆招，打得也不吃力，后來屋里的人也上了房頂，十五個人圍攻他一個。

他長袖飄揚，劍式凌厲狠絕，一招一式，宛如掀起颶風。他就站在風暴中央，眸光流轉，冷冽似冬日飛雪。

幾個人從屋頂打到地面，在客棧門口的街上，兵刃相交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就算是沒有練過，余燼作為下弦門第一高手葉泊舟的徒弟，功夫也要遠高于這些外室弟子。但此時對方人多，彼此間配合得也很默契，聯合起來就非常難纏。

有人邊打邊道：“余燼，你作為師門的弟子，最后竟犯下如此罪孽，豈還有臉活著？還不快快受死！”

余燼頭一次在對戰時與人對話。他無聲飄逸至那人眼前，聲音冷酷至極：“你也配？”

下弦門就算覆滅了也是曾經輝煌一時的下弦門，也是曾經在白道呼風喚雨，不怒自威的下弦門，也是葉泊舟一生盡心盡力的下弦門。這幾個人，也配自稱要重建下弦門？

這也是他頭一次帶著怒意進行對戰，這一次，他是真的想取這些人的性命。

所以劈削戳刺，招招致命。

遠處的炮仗聲漸漸消失，打斗的聲音也就開始格外的清晰。黎袂在睡夢中微微皺眉，不知道夢見了什么，突然覺得不詳，立刻睜開了眼睛。

推開窗，底下幾個影子戰為一團，其中一人白衣輕舞，雷厲風行，正是余燼！

他拿起劍，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飛身跳了下去。

本來提著劍的手，在看清那些人的衣著和佩劍之后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像是有某種說不出的力量在束縛著他，令他站在原地，渾身僵硬，沒有辦法移動分毫，寒意順著腳下一路攀升，浸沒四肢百骸。

下弦門，是他的師門……

在余燼叛變之前，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與師門為敵。

盡管早就做好了與這些人對抗的準備，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卻如何也下不去手了。

有人眼尖的認出了他，尖細著聲音喊道：“黎袂！虧你還是蘇長老的弟子！現在居然幫著余燼這個孽障，你這樣對得起死去的蘇長老嗎！”

蘇長久的身影不期然的在眼前浮現，他穿著暗藍的長衫，眼角眉梢都帶著狡黠的笑意，喚他：“袂兒?！?/br>
黎袂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神放空，握劍的手微微顫抖著。

“你對得起掌門師叔嗎！他曾經還偷偷給過你紅包，你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那是在一次大年初一，他去給陸于之拜年的時候，見陸于之手邊的茶冷了便順手給他重新倒了一杯。陸于之一愣，哈哈大笑，在早會后就偷偷把他叫出來，多塞給他一個紅包。

沒想到，竟還有人看到那一幕。

掌門師叔……

回憶一旦開啟就難以抑制，蘇長久、陸于之花不遇等人的臉就在眼前交替著浮現，那音容笑貌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余燼凌厲的目光望向這邊，有個人已經沖著黎袂去了，而那人卻還僵在原地，燈火之下，淚眼滂沱。

他猛地抬手，一道劍氣疾速劃了過去，沖著黎袂去的人背后中了他這一下子，頓時移開身影。

余燼腳下一個用力，飛身過去一把將還沉浸在舊憶里的黎袂拉進懷里，在他耳邊快速道：“回去！”

黎袂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突然失重，整個人卻已經被他照著客棧的窗口甩了過去。

他直直的摔進房間，一股鈍痛襲來，直接沖干凈了腦中的一切混亂，他連忙起身，跑到窗戶邊上看余燼的情況。

余燼雖然稱不上游刃有余，但也并不吃力，他便放心了些。

這時，身后的門被人推開了，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黎哥哥，葉哥哥他……”

黎袂回頭，對小桃花安慰性的笑了笑：“相信你葉哥哥，他不會有事的?！?/br>
小桃花的臉都白了：“可他們那么多人，葉哥哥只有一個人……”

黎袂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想讓她看看余燼是如何對付這幾個人的。

他不知道，這會是他此生最后悔的一個舉動。

因為就在此時，被人圍困的余燼正準備一擊致命，忽然，他的視線晃了一下。

緊接著，眼前的一切就開始模糊了起來。

他的手微微發抖，劍猛地插在了地面上才得以穩住身形。

熟悉的劇痛開始席卷五臟六腑，他知道，那是的反噬又出現了。

幾個人與黎袂同時注意到了這一幕，都怔愣了片刻，沒有反應過來。

黎袂正在想著是怎么回事的時候，身體突然被一股大力撞開了。小桃花小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當意識到小桃花要做什么的時候，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飛速的跳了下去，拔劍就準備將余燼帶出來。

那幾人也反應過來了，對視一眼，長劍紛紛向余燼刺了過來。

此時的余燼后背緊貼著石墻，面前是十幾把長劍，在劫難逃。

如果黎袂此時能夠出手，或許他還有一線希望。

但就在那一刻，黎袂猶豫了。

他無論如何也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拿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