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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他走到楊韶妍身側,柔聲道:“妍兒,你怎么沒去早課?可是不舒服?”楊韶妍沒答他話,只問:“那綾公子去了嗎?”柳昂沒想到自家娘子也在琢磨這個,不悅道:“你怎跟江白似的…那人不過客居兩日,也至于這樣?!?/br>楊韶妍嫣然一笑,她站起來把夫君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輕輕搭在柳昂肩上,緩緩道:“你呀,總是不愛動這腦子。那人在清曉心上的分量,比我們加起來還重,卻又無端的與大師兄熟絡的很,自然惹人在意。江白心思敏銳,定是覺得不安,你是不是又斥他啦?”柳昂道:“再怎么說也是人家的事,不該在人身后嚼舌?!?/br>楊韶妍把他摟在懷里,道:“年初起就這般不太平,希望是我多心了吧…”綾影隨著慕懷風進了慎修院,向右一拐,沿著抄手走廊拾階而上,走了百步見一獨門小院。院里種了些春花,此刻正開得爛漫。院中大屋上懸一匾額,上書暖煙閣三字。慕懷風道:“其實是師父有東西要送你。你隨我來?!闭f罷,他推開閣門,引著綾影進了屋。屋里設了香爐桌案,正中間置著一高桌,桌上放了什么東西,此時被綢布蒙著,不辨真身。綾影側頭向慕懷風道:“這是什么?”慕懷風把他往前推推,道:“你自己看吧?!?/br>綾影遲疑著向前,小心掀開蓋布,一仲尼古琴映入眼簾,琴身漆黑,泛著幽綠,蛇腹斷紋,精魂靜臥于絲弦間,韶華經流年而不逝,乃瑰寶也。卻又不是尋常的瑰寶,這琴與林玥雯遠嫁歸云莊所帶的綠綺臺,一模一樣。綾影再見母親遺物,差點就沒站住。他屏息凝神,緩緩伸出雙手,以指尖極小心的觸碰著桐木琴身,往昔歲月止不住的向他襲來。春風唱晚,林玥雯懷抱著不兒撩開門簾走到院子里,綾影坐在綠綺臺邊上,向母親揮揮手,接過她懷中的小妹,放在自己腿上。不兒還不會說話,卻也知道娘親要撫琴給自己聽,在哥哥懷里扭來扭去,高興的手舞足蹈。林玥雯輕輕彈著,淺淺唱著,勿論先人古曲還是花間小調,在她指尖流淌跳躍。綾影抱著meimei認真的聽著,不兒小腳一晃一晃的好似在打拍子。慕懷風見綾影站在那死瞪著古琴出神,悄悄的從屋里退了出去,把這一方天地皆留給他,睹物思人。盧清曉練完師父一早所教的招式,敲了敲眼前緊閉的房門,等著師父來傳授后面的劍訣。他在門口候了一會兒,丘岳探身出來,向小徒弟道:“先自己練。若是練完了就回去歇息,今日就到這里了?!闭f完又關門回了屋。盧清曉撓撓頭,不明白師父這又鬧得哪一出。不過丘岳的性子一向陰晴不定,他們也習慣了。他收劍回鞘,看看日頭正高,琢磨著一會兒帶綾影去山里轉轉。他一面想著哪條路好行,一面往慎修院外走。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有琴聲。清曉一怔,心說師父明明在房里,怎么從暖煙閣傳來聲響?暖煙閣是丘岳的琴房,嚴禁弟子擅入。而且老爺子愛琴如命,他那絲桐寶貝,可是旁人碰不得的。盧清曉忙跑上石階,想著誰這么膽大妄為,敢輕入南山禁地。他跑到小院外,聽又有琴音自暖煙閣傳出。說是琴音,也不過是絲弦撥弄之聲,并未成曲。他跳進院子,打開閣門,喝道:“何人擅闖暖煙閣!”綾影摩挲著黑中泛綠的琴面,繞著瑤琴緩緩挪步。他已無暇去想,為什么歸云山莊已成焦土,卻有綠綺□□存,唯有噙著淚水,緩緩撫摸著它。“娘親…”綾影喃喃道:“影兒好生念你…你明明說好,待我及冠之時,將綠綺臺送我…為何就這般狠心撇下我…我離莊之時,你還抱著不兒與爹爹嬉鬧…怎么、怎么等我回去,就只留焦骨…”綾影搭上琴弦,想彈點什么,可手指顫得壓不住弦。他逐一撥弄著琴弦,聽天籟之音,隨弦流出,縈繞耳畔,回蕩心間。他深深吸了兩口氣,又自語道:“你可知我這些年,如何過的…我不怕苦,卻怕仇敵又至,與不兒不利…我一心想報玄叔養育之恩,一朝錯念,卻成了他最大的累贅…我…我…”綾影咬著嘴唇,哽咽道:“我思量著早日去與你團聚,可遇見了一個人…他清澈絢爛,讓我對這世間,多了一份留戀…我若還想,再多陪陪他…你不會怨我吧…”他一字一淚,啜泣兩聲,又撥了撥琴弦,仿佛在等著林玥雯答話。他沒等到母親,卻聽見身后一聲厲喝。綾影猛然回首,看見盧清曉站在門前。那人裹著春日暖陽,驅散了自己心頭全部的陰霾,剝去了自己身上重重的偽裝。綾影再也控制不住,淚如雨下,飛身撲到盧清曉懷里,哭喊著那人的名字:“清曉!清曉…”盧清曉讓他這聲聲清曉喊得心都碎了。他接住綾影,摟著他,隨他跪坐在地上。綾影埋頭在他懷里,扯著他的衣襟嚎啕大哭。雙親枉死的痛,顛沛流離的苦,往事難查的幽怨,生無長日的悲涼,皆聚在這哭聲里。積攢了十幾年的淚水,怎么也止不住。盧清曉緊緊抱著綾影,聽他哭得這般撕心裂肺,覺得徘徊在自己心頭的疑惑,不安,通通都不重要了。綾影的周身再也沒有云霧繚繞,只能清晰的看到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他guntang的淚水,嘶啞的嗓音,顫抖的雙肩,泛白的指節,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真。他哭喊著自己的名字,伏在自己懷里痛哭流涕,他撕開虛假的笑容,拋卻不實的言辭,如赤子般蜷縮著,哭泣著。盧清曉的心,跟他一樣疼,或是比之更甚。他把綾影的頭,護在自己脖頸之間,輕輕的啄著他蒼白的鬢發。綾影也不知自己哪里來的這多淚水,他哭的喘不上氣也說不出話,只是不由的往清曉懷里鉆,好似寒夜獨行的孤獸見到篝火,傾盡全力的索求著更多的溫暖。盧清曉把他護在懷里,等了許久,漸漸的見他嗚嗚咽咽的不似剛才那般哭的厲害了,便附在他耳邊輕聲道:“怎么了?傷心成這個樣子?”綾影嗓子啞了發不了聲,只搖了搖頭,然后緊緊摟著清曉。盧清曉一面給他拍背順氣,一面抬頭看去。他看到面前高桌上的瑤琴,想著綾影這心傷,恐是因此而起。盧清曉琢磨著,既然又是舊事,就讓他哭個痛快吧,不然總憋在心里,早晚憋出毛病。他也不再言語,就這般摟著綾影,由著他哭。綾影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頭頓頓的疼,眼淚也流干了。他吸了吸鼻子,咳了兩聲,離了清曉的肩膀,直起身來。盧清曉抹去他臉上的淚珠,柔聲道:“好些了?”綾影點點頭,張了張嘴,還是說不了話。盧清曉拾起地上的蓋布,把那古琴罩上,然后回身把綾影扶起來。他拉過一把琴凳,讓綾影坐下,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