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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他,他目光如月色冰涼,譏誚地揚了揚唇角,語帶深意:“在宮里頭,盡心是好事兒,不過太過盡心,把命也搭進去,可就不值當了?!?/br> 四寶脊背輕顫,咬著下唇不開口,陸縝面沉如水,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這才轉身走人,她等他走了之后才癱坐在地上,靠在墻上大口大口地吸著氣。 成安瞧見陸縝出去一趟又返回來,他到底跟了陸縝這么久了,對他的喜怒多少還是能看出些,見他出去的時候心情已經很差了,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心情更加沉郁,忙問道:“督主,您…” 他向來喜怒不擺在臉上,沒想到因著四寶的事兒,心緒都跟著在臉上顯露了,不覺面色更沉,靜默片刻才緩了神色,擺擺手道:“我沒事,你先下去吧?!?/br> 成安無法,只得依言退了下去,陸縝深吸了口氣,看著桌邊搖曳的燭火。 他雖然不知道四寶具體想干什么,但把這些日子的事兒串聯起來也能猜出六七,賢妃的手段還算高明,瞞瞞沒有細糾的皇上和宮里人可以,瞞東廠卻難。 他對后宮之爭并不關心,真正讓他惱怒的也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四寶。 他看出來四寶最近背地里搞了些手腳,也知道她必定是有什么謀劃,所以特地做了這么個套子,雖然套子是他下的,但當他眼看著四寶拿走鑰匙的那一刻,心里陡然升騰起一股被背叛的惱怒來。 除了惱怒,更有些見不得人的嫉恨,四寶是個聰明的,要是擱在往常,她不會看不出來這么簡單的陷阱,這時候怕是被那個宮女的死沖昏了頭腦,可是她有什么能耐,竟然讓四寶為了她瘋狂盲目到如此地步! 那混賬東西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喜歡女人嗎,這回為了個女人竟連命都不要了? 他面色陰郁,見屋內有些暗了,取了銀簽子撥了撥燭火,本來想看折子的,看了會兒見一個字都看不下去,便又把折子放下了。 他并不是個犯事兒愛逃避的人,四寶犯的這事兒,被拖下去杖斃十幾回都有富余的,他更是犯不著發這么大的火,直接派人拖下去打死就成,但他偏偏不想殺了他她所以只能空自惱著。 想到這個份上,他自己都意識到對四寶的感情有些不正常了,原本只是想養個逗趣解悶的人在身邊,沒想到他一頭栽進去了,他縱橫朝堂多年,竟然叫她給牽絆住了,而且更讓他惱怒的是,這個牽絆住她的人竟然跟她不是一條心,甚至壓根不信他。 他不在意四寶平日鬧的笑話,反正那都是他閑暇時的消遣,他也樂意幫四寶解決一些麻煩,畢竟她確實很合他心意,但她跟他不是一條心,這點可是犯了他的大忌諱。 陸縝現在甚至沒功夫思考對一個小太監出現這種感情是否合理的事兒,他瞇眼瞧著燈罩上的對弈圖,眼神幽涼。 一個能左右他心緒的人懷有二心,還敢出言誆騙他,這樣的人也最不能留她再活著,要是往常,他殺了就殺了,但那人是四寶,他前所未有的狠不下心。 他深吸了口氣,仰頭靠在椅背上,決定還是再給她一次機會,明日末時之前,她要是愿意來把事情前后始末跟他坦誠,再把她千方百計找尋的東西交給他,這次的事兒他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她決意死扛到底… 他目光又落在燈罩上,一只飛蛾撲棱著想要鉆進火里,他伸手取下燈罩,飛蛾直沖了進去,轉眼就成了一簇燃燃將滅的灰燼。 四寶覺得身上都被冷汗浸透了,在原地跪了半晌才敢慢慢爬起來,她扶著書架支撐著酸軟的腿慢慢站起來,又一摸腦門,沁涼一片。 她知道督主是挺賞識她的,這點她很清楚,但是絕沒有賞識到可以縱她任意妄為的地步,她方才甚至都感受到他的怒意了,像是彎刀從脖子上劃過去,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栗。 但最后不知道為什么,他卻沒要了她的命。 按說聰明人應該這時候收手了,但四寶真的不想前功盡棄,哪怕她被督主懷疑,可能明天就死了呢,所以她不但不能收手,還得把柳公公留下的東西盡早挖出來,哪怕她要死,死之前也要把賢妃這個蛇蝎婦人拉下馬! 她第二日大早就去了觀風閣,先把幾個負責的小火者打發到一邊,雖然這里種了五顆桃樹,但有三棵都是種在主院后面的,柳公公肯定沒膽子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埋東西,那東西想必是埋在下人房間里的。 四寶在宮里待的久了,沒吃過豬rou也看過豬跑,知道下人大概都住在哪間,再跟離得最近的桃樹位置一核對,又把懷里揣著的圖紙掏出來看了看,確定了位置直接開挖。 柳公公為了怕人發現,埋的也很深,不過幸好他埋的深,這幾年修修補補的才沒有被人發現,四寶累的個半死終于挖到地方,急忙跳進去取出一個有些銅銹的盒子來,先沒急著打開盒子,速度飛快地把土填進去,這才用手絹包起盒子來匆匆回了屋。 她進了屋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開已經生銹的銅盒子,里面的東西保存倒還算完好,里面是一件小孩衣裳,還有六分之一個枕頭,枕頭芯是雞毛鴨毛之類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有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她怕有什么不對的,也不敢用手拿,用絹子包著手小心翼翼地看了會兒。 賢妃行事隱秘,四寶身份又低,也知道不了多少辛秘,看了半天,勉強才把其中的一兩件和當年的兩樁案子對上了號。 枕琴口口聲聲要拉著她為鶴鳴報仇,其中也許有那么一二分的真意,但是更多的還是為了她背后的主子辦事兒,所以這人本就不可信。 四寶想了想,小心把銅盒子藏到一處挖空的地方,又用青磚蓋住,最后把大箱子拖來遮擋住。 她干完這一切,灰頭土臉地靠在床邊長出了口氣,卻也不敢多耽擱,急匆匆洗了把臉,拉開門出了自己屋子。 她路過督主書房的時候格外頓了下,面上難得帶了猶豫,陸縝在書房里似有所感,放下朱筆往門外的方向看過去,兩人隔著一道緊閉的門,誰也沒有看見誰,四寶把袖子擰了又松,還是跺跺腳轉身走了。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大不了就是個死,她怎么也要拼一回! 陸縝又提起朱筆,瞄了眼放在一側的更漏,時間已經不多了。 得虧了最近司禮監負責修繕宮室,四寶才在宮里能到處跑,她拿著牙牌借故到了離賢妃住的長清宮最近的一座閑置的院落,先找了個平素相熟的給枕琴遞了話,自己在宮里邊假裝干活邊等著。 她這幾日亢奮莫名,難得有理性思考的時候,這時候難得靜下來思考一二,倘若她把證據給了枕琴,枕琴她背后的主子會放過自己這個知情人嗎? 這個擔憂她一直存在心里,今天也是找到了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