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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轉而扯出一個冷毒的微笑,像是對著于笠初,又像是對著言晏道:“你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哦對了,你現在還不知道吧,那天莫羨口袋里的三百塊錢是我偷偷塞進去的,我想就算那次不至于讓你喪命,也一定要借此機會通過這個孩子給你致命一擊?!蹦f完有些癲狂地笑了兩聲,他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那種積極正派的形象,剩下的只有嫉妒成狂的怨毒丑態。言晏從方才開始便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站在于笠初的身后,像是徹底切斷了自己同這個世界的一切聯系,兀自沉入了自己編制的軀殼里。于笠初卻不為所動,他方才上樓時已經瞞著言晏報了警,在警察趕到的這段時間內,他必須繼續同莫佞周旋,他知道言晏此刻需要時間去消化,便獨自一人迎上了莫佞的目光。“畜生殺人需要什么理由?他只是想殺而已?!庇隗页鯊那皬牟恢雷约河谐蝗漳苡羞@么刻薄的一面,想來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是嘲諷到了極致,“怎么?曾經替你還債替你扛責替你打抱不平的人,您不會還覺得這種人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吧?還是你也清楚自己賊心爛肺,干脆破罐子破摔來問這種可笑的問題,那您對自己的定位也確實是夠準確的?!?/br>現實眾生相,碌碌人世中,總有人耀眼如云端,也總有人卑微如塵靄,誰又能想到自己真心實意伸出的手,落在旁人眼里卻成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倨傲和施舍,存在即原罪,哪有那么多為什么。這么多年,也許面前這個人早已分不清自己當初是為了什么才將言晏視為了眼中釘,甚至到了最后,干脆不死不休地要將言晏置于死地。然而無論是因為多么可笑又微不足道的理由,于笠初都不愿意再深究了。浪費感情。言晏此刻已經在最初劇烈的心悸和急促的呼吸中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朝前一步抬手安撫地拍了拍于笠初的肩,接著神色復雜地轉頭看向了莫佞所在的方向,眼中的信任已經蕩然無存,然而他最終還是無力地發現,自己就算再怎么灑脫,也還是如人之常情一般想要去求一個為什么。為什么?他終究還是開口問道。我們一起無話不談地度過了八年的大學生活,又一起在第一線并肩奮戰了四年,你在我耍賴躲懶的時候替我打過掩護,我在你最危難的時刻施以援手,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從你那得到什么,一直以來,我只是想盡自己的能力對你好,然而曾經那些對我來說真摯又可貴的靡靡時光,如今在你眼里,又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莫佞似乎一早就知道言晏終究會有這么一問,然而等到言晏真問了,他卻沒有立刻開口回答,他只是站在原地,陷入了長久而詭異的沉默里,最終在天邊漸起的警笛聲中慢慢頹了肩膀,接著沉默著轉身,一步一頓地朝天臺邊緣走了過去,而等言晏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要去阻止時,莫佞已經整個人站在了高高的天臺邊沿。直到此刻,于笠初才突然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他隨即跟著言晏的腳步一邊注意著莫佞的動向,一邊迅速地往天臺邊沿靠近,然而莫佞似乎并沒有對他倆的靠近表示抵觸,他只是抬起雙手展平了雙臂,讓六樓天臺的風從他的衣袖里穿行而過,他身上穿著笨重的帶有巨大口袋的棉服外套,整個人卻輕得好似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莫佞不多時便放下了手,轉而把雙手插進了棉服外頭的口袋里,接著抬眼復雜地看向了言晏,他的眼中一瞬間好像隨之掠過了這十四年的光陰,從明媚到失去生機,也只僅僅經過了一秒,而后,他突然扯著嘴笑了起來,聲音卻如鬼魅般可怖又森然。他說,言晏,你什么都沒做錯。可正是因為你什么錯都沒有,所以我才討厭你。莫佞說完這最后一句,突然像是完成了什么儀式一般,了無遺憾地整個人向后倒去,言晏眼疾手快,此刻已經先一步大跨上前抱住了莫佞的腰身,然而這個混亂中的舉動仍舊沒有挽救局面的頹勢,莫佞最后帶著滿足的笑,還是仰頭直直地摔了下去。于笠初是隨后才反應過來大跨一步撲上了天臺沿,然而等他伸頭朝下看去時,映入眼簾的卻已經是樓下一具倒在了血泊中的尸體,他有些驚魂未定地扶著膝蓋快速喘了幾口氣后,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身旁言晏維持方才跌倒的姿勢的時間,似乎實在是有些過于長了。而等他想起來轉頭時,眼前一打眼的景象卻讓于笠初在往后的午夜夢回中一次又一次地從夢中嚇醒。此刻言晏捂著心口蜷縮在地上渾身痙攣抽搐,而身下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暈開了一大片血跡。——莫佞在最后一刻言晏抱住他的同時,從口袋里掏出了匕首刺進了言晏的胸膛。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于笠初此刻的腦子里已經強制性地成了一片空白,整個人卻已經瘋了一般地撲了上去,雙手條件反射地對著言晏進行著機械的救助動作,他就這樣持續地等到救援到來,直到被人拉上車送去了醫院,才在手術室外被亮著的紅燈刺激地回過了神。他此刻的外表看起來狼狽地不成人樣,從雙手到袖口都是大片的干涸血跡,然而他顧不上收拾自己,只知道直愣愣地戳在手術室的門外,望眼欲穿地站成了一座古朽的雕像,仿佛一瞬間和這個紛擾的世界徹底隔絕了開來。——時光可貴,是因為時光從不重來。——人行在岔路,無論做出千百次選擇,總是執拗地企圖往同一條路去尋找一個不一樣的可能,但現實總是殊途同歸的,人希望不斷推翻先前自己造成的不圓滿,卻不知道生而為人的本身就是不圓滿的。于笠初此刻仿佛靈光乍現般想起了言晏曾經說過的話,冥冥之中好似讖語,一下點醒了身在夢中的凡俗之人。如果他已經這樣努力,還是拗不過殊途同歸的結局,那他長久以來所做的一切,究竟又有什么意義?于笠初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下度過了六個小時的手術時間,等手術室外的紅燈終于熄滅,醫護人員從打開的大門中走了出來,為首的主刀醫師是言晏大學時候的導師陸教授,對方甫一出來見到于笠初的樣子也是一愣,接著在沒反應過來之時已經被眼前的人撲到了身上。“他怎么樣了?”于笠初眼見著面前的陸教授在他殷切的眼神中重重地點了點頭,然而接下來的話卻讓于笠初重新陷入了新一輪的沉思,他聽見對方說:“手術很成功,這一刀捅得很險,差半寸就傷到了心臟,如果當時不幸沒有這救命的半寸距離,恐怕連我親自上場主刀也是回天無力?!?/br>莫佞在墜樓的最后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