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9
洞徹世事之能,可否相教?” 一枯蠟, 兩盞茶, 青帝寨里少有的安靜對談,到天明時, 才從朝廷局勢談到繼位之爭。 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平民百姓, 繼承人的事總是最煩心的那一茬。葉扶搖聽慣了這一套, 曉得鹿獠這種在江湖上混得久了的人, 捧誰誰倒霉,嘴和心一樣,看著都紅, 芯子里是黑的。 “鹿盟主有所不知,在下在京中暫歇了數月,偶有所聞朝中奪嫡之爭,一旦失妥,便會動搖根基。為人父,為人君,總要今早抉擇才是?!?/br> 為人父,為人君…… 鹿獠沉默片刻,道:“聽聞皇帝寵庶子,讓庶子聽政,致嫡子抑郁而終,可有此事?” 葉扶搖笑道:“看來鹿盟主心中已有計較?!?/br> 說話間,外面傳來一道清朗聲音—— “義父,我把人家的八字帶來了,您找人幫我相一相吧?!?/br> 鹿青崖興沖沖地抓著陸棲鸞的胳膊把她帶進來時,一眼便看見一個青衫人坐在與他義父相當的位置上,面上浮出疑惑之色,道:“義父在忙?” “不忙,只是和貴客聊得久了,耽誤了些時間。這丫頭便是……” ——果然是老葉,誰都不服就服你個大忽悠,龍潭虎xue你丫是真敢來啊。 葉扶搖見鹿獠的準兒媳幽幽地瞥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換了個坐姿,伸出四根手指輕輕敲著耳側,眼里那笑意怎么看怎么氣人。 ——第四個了是吧,你笑我是吧?再笑本官回去搶你的釀釀給我醬醬做壓府貓媳! 在陸棲鸞的表情變得猙獰之前,鹿青崖扯了扯她的袖子:“小鳥兒姑娘,義父叫你呢?!?/br> “哦?!标憲[整理了一下神色,道,“小女遂州人氏,見過鹿盟主?!?/br> 鹿獠也聽說了昨天晚上的事,面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接過那八字,轉而對葉扶搖道—— “老夫平生無所愿,待義子勝于親兒,聞易門玄術通神,還請先生為吾兒看一看八字?!?/br> 陸棲鸞眼里老葉是個很謎的人,說是個大夫,從沒見他看醫書,總是聽其他軍醫說這人治過的動物比人多,平日里躺在搖椅上要么是在擼貓要么是在打盹,活似個快要作古的老年人一樣。 陸棲鸞總覺得這等尸位素餐的人養在府里簡直就是國家的蛀蟲,但你問個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即便是跟他一點不沾邊的東西,也都難不住他。 果然他看了不到片刻,開口就一串一串的八字排盤,一會兒“佛燈火”、“劍鋒金“,一會兒“破軍星君通火氣”、“六疏遠親立權衡”,云里霧里地忽悠了一陣,最后以“命中遇貴人必有轉折”為結尾,說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王師,說了這么多,您還沒說另一個呢,她怎么樣?” “不急不急?!比~扶搖把陸棲鸞給的八字兒拿遠些瞇著眼看了看,道:“……從八字上看倒是個老實孩子,勤勉刻苦,樂天知命。但再看這位姑娘面相,倒是與這八字不太合,唇薄眼媚,命中天生桃花煞,若叫我說,少主還是考慮考慮吧?!?/br> 鹿青崖當即就不太高興,正想說些什么,鹿獠忽然開口道—— “玄易之說終究是冥冥天命,如王師所言,天命之來去并非凡人可捉摸,若真是劫難,也不是毀了這一樁婚就能避得過的。吾輩綠林中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何況區區小劫?!?/br> “鹿盟主豁達?!比~扶搖暗笑若是尋常人家,稍稍上心的父母,誰不是忠言逆耳,反倒是這人,倒真是父子情深…… 顯然鹿青崖對鹿獠的崇拜又更上一層,道了聲謝義父成全,便開開心心地拉著陸棲鸞出了門。 陸棲鸞回頭看了一眼正堂,心里古怪,跟在鹿青崖身后試探道:“你就真不怕我是個不祥之人嗎?” “那都是他們胡說八道,你別往心里去。義父通達灑脫,你嫁、嫁過來后也不用擔心,明天我就發帖子請南武林的朋友,想請你認識認識?!?/br> “為什么?” “這亂世女子難安身,多認識一個朋友就多半條命?!痹掝}說不到兩句又嚴肅了,鹿青崖話風一轉,道,“我看你這兩天菜花吃膩了,你還喜歡什么?我找來給你?!?/br> “我不需……”陸棲鸞剛說到一半,忽然瞇起眼看向墻頭上滴溜溜跑過一條白色影子,叼著一塊火腿,后面跟著兩三個綠林,拿著菜刀追在墻下。 “快、快!竟敢偷吃老子的火腿,看老子不活拔了你的皮做紅燒狗rou鍋!” 一把狗糧一把毒糖奶大的狗,陸棲鸞哪能不認得,在鹿青崖疑惑的目光下啊了一聲,墻頭的醬醬耳朵瞬間豎起來,搖著尾巴便順著墻邊跑過來跳到了陸棲鸞懷里。 “這狗是誰的?” 鹿青崖回頭一問,后面氣喘吁吁追來的伙夫道:“二爺見笑,這條死狗不止偷了我的火腿,還咬爛了籠子、放了后廚的一籠子山雞,小的一時怒極,就追到這兒來了?!?/br> “那確實不像話,小鳥兒——” 鹿青崖剛一看向陸棲鸞,就見她抬起頭泫然欲泣道—— “狗、狗狗那么可愛,竟然紅燒……不,竟然吃狗狗!” 鹿青崖:“……” 鹿青崖:“聽見沒,以后寨子里都不準吃狗rou!讓我看見了,小心我拿他下鍋!” 伙夫一臉懵逼,愣愣地回去了。 “小鳥兒姑娘,你這是……” 陸棲鸞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淚,正色道:“我見這狗與我有緣,能養它嗎?” “能,能能能,你想養多少都行。對了,這狗兒四處亂竄,我怕它去過后面的瘟井了,帶它去找大夫弄點藥湯喂一喂防疫吧?!?/br> “瘟井?” 想到這個,鹿青崖臉色微冷,道:“在東側那邊那座荒山后,有一個深谷是養瘟奴的,這些人是從流民里收攏來的,關在一起,左右也治不好了,就在他們死前給好吃好喝的,有送命的事便讓他們去做?!?/br> ……難怪,官軍要那么多軍醫和藥材,是吃了這兒的苦頭。 大災之后必有大疫,如果戰亂再平不下來,流民只會越來越多。 想到這兒,陸棲鸞也不再追問,隨著他去了后面的醫寨。 先前與她在一起的軍醫們一個也沒少,都被安排到里面救治傷患了,見她安好,稍稍松了口氣,趁鹿青崖與外面的人說話時,一邊給陸棲鸞找藥,一邊低聲道—— “陸大人,聽賊寨里的風聲,你當真要委身給賊人?” 陸棲鸞捋著醬醬的毛,低聲道:“賊寨的形勢比我想得復雜,可能和官軍叛徒有勾連,總而言之先周旋著,你們保護好自己,切莫暴露梟衛身份。昨天我已經和雁云衛取得了聯系,一有機會脫身,我定會帶你們出去?!?/br> “陸大人今日犧牲,卑職等人銘記于心,待出去之后死也不會說出半個字!” ……不不不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陸棲鸞正想解釋一下,忽然看見后面一個病人從榻上一下翻起來,抓起旁邊為病患削病rou的尖刀就朝著鹿青崖的后心刺去—— “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