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膠合。

“你……”

“何總，怎麼一個星期沒來，生病了嗎？”研發部經理周揚湊到他身旁，在我之前開口。

“??？我女兒回國，我去接她，陪她玩了玩，因私廢公了，真不好意思……”他愣了一下，輕聲回答周揚，視線卻一直定格在我身上。

會議室里還剩下幾名未走的主管，全都圍著何向原。

一向盡責的總經理一個禮拜未到，誰都明白絕不可能是陪女兒這種小事，不過沒有人不識時務的問，一致討好他的目光讓我想到了還沒有發生這些事情之前的時光。

曾經，我也是這些人中的一份子，積極的跟著何向原轉，拍馬屁的功力不比任何人差?？墒乾F在，他還是我的上司，我卻避他惟恐不及，只因為，我對他不僅是憤怒，還有一份愧疚。

我後悔打了他，看到他嘴角的淤青，心里就如同被針扎一般。

我還是愛他??！

不想在看著他臉上我暴行的痕跡，我轉身快步向外走，卻聽到他急切的呼喊。

“葉子──”

我停住腳步，回頭。

他站了起來，驚慌的看著我，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失措，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我可以理解成……是我的離開讓他如此不安嗎？

我不敢想，我怕這又是一次自做多情。

眾主管也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我們。何向原對我太親密的稱呼，明顯已經超出了上司下屬的關系。

不知是不是沒發覺，何向原居然對別人疑惑的目光熟視無睹。這太不像他，他不是最在乎這些探索的眼神嗎？怎麼今天一反常態，主動暴露了我們“禁忌”的親密？！

最後，還是我先移開視線，轉身快步進入電梯。

我的心跳得奇快無比，除了一周以來從未散去的陰郁，還有新生的興奮。

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正如我心里有他，可是……他的態度真的令我又喜又悲。明明相愛卻還是要互相折磨，明明想緊緊擁抱在一起，卻依舊得保持距離。

這是身為同性卻還要相愛，違反自然規律的錯；還是我們都不懂得珍惜，不懂得彼此體諒的錯？

我不該沖動的說出那樣的話。

“我們完了”──天知道，最不想“完”的人，是我??！

不由得我多想，周揚在電梯關門的一刻沖了進來。說實話，我真不想在這種時候跟這個死敵唇槍舌戰，我知道，他追過來準沒好事。

果然，他看了我幾眼，便開始諷刺挖苦。

“你跟何總的關系不錯嘛！葉子？這稱呼還真有意思……”

我別開頭不想理他，怎奈電梯里四周都是鏡子，怎樣也逃離不了他嫉妒的目光。

“你知道副總離職的事情吧……我估計就在我們幾個主管中選了。說話最有分量的肯定是何總，我看你機會很大嘛！等得道升天了可別忘了提拔我啊──”

“你他媽的有完沒完？！跟個妒婦一樣，真他媽的有??？！”我與他向來不和，可是一直都是暗中斗法，這樣撕破臉的罵出口，是第一次。

“你──”他明顯呆住了，連還嘴都忘記。

深吸一口氣，我壓下怒火，低聲說：“對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好，不該遷怒到你身上……”這時電梯到達四樓，我邁步走了出去。

“程葉……”他急忙呼喊道：“我也是，最近有點上火，剛才也失言了……對不起！”

我微笑著點點頭，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下落。

這個世界沒有誰是你永遠的敵人，每個人都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去看待周遭發生的事情，保護自己，是人類的本能。

向原，我知道你曾經有過傷痛，你有著比常人還密實的心墻，可是，我做了這麼多努力，你還是不肯敞開心扉嗎？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進入你的城堡？！

***

快下班的時候，我收到了他的一條簡訊。手機屏上顯示了不長的一段話，卻看得我一陣心酸。

葉子，對不起。一周來我想了很多，我是愛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會給你個交代的。

含著淚，我打上幾個字：我相信，我等你的交代……

下班後，我直接來到花店，孔雀看見我，二話不說把我趕進倉庫。後來我問方奕是為什麼，他說：“你的臉色太難看了，孔雀怕你把上門的顧客嚇跑……更重要的是，他怕你會哭出來?！?/br>
孔雀，你果然像方奕說的，是個敏感的人！

正在點花時，聽見好友的喚聲，出去一看，一個小小的身軀舉著大捧花束送到我面前。

“程叔叔──我代表我爸爸來道歉──”妮妮細細的胳膊舉著差不多有百朵的玫瑰很是吃力，我急忙接了過來。

“妮妮，你回來了……”彎下腰揉揉可愛小女孩的頭頂，我問：“你爸爸呢？在門外嗎？”

看來何向原想跟我和好，不然不會送來這紅的刺目的玫瑰！玫瑰代表愛情……愛情，我們之間是有的，可他明白嗎？讓我傷痛的，不是愛情！

“唔……爸爸……爸爸他讓我告訴叔叔……”小公主向門外張望了一下，轉過頭來像背書一樣說：“我錯了……我沒有種……請你原諒我，跟我回家去……還有就是……爸爸說，我需要你！”

輕嘆一口氣，我抱起妮妮，向店外走去。

果然在距店鋪十余米的地方，見到了彷徨不安用鞋尖蹭地他何向原，他看見我，連忙立直身體，緊張的笑了笑。

這是那夜以後，我們第一次近距離面對面。

他明顯的瘦了一圈，臉色微黃雙頰下陷眼里布滿血絲，穿著正式的西裝打著領帶，卻掩飾不住一身的憔悴。

見到他的一刻，我開始心疼了！

但我克制住自己想撲過去將他摟進懷里的沖動，只是冷淡的問：“你來有什麼事嗎？”

“??？”他愣了一下，吞吞口水說：“我……我是來接你回去……”

“什麼時候再把我趕走？”

“啊──不會了──”他大步上前抓住了我的手，緊張的說：“我發誓，再也不會，我已經告訴妮妮了，我也跟小潔說我愛你……我跟能說的人都說了……我不會再讓你難過了……”

他的話像一注溫泉，暖了我冰涼的心，但是，這還不夠！

將妮妮塞進他懷抱，我轉身向店內走去。何向原立刻跟上，一直追我進店里。

“葉子……你……你說句話啊……”

“你要我說什麼？！”將那一束紅玫瑰丟給他，我很平靜的說：“這些花我這幾天看太多了，簡直感到惡心……你拿回去吧！你要是非得留下，我就將它買掉了！”

“不，這花你收下，我──”何向原將妮妮放下，在衣兜里摸索著什麼。手忙腳亂的樣子，哪還有一點企業精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