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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藏起的第三枚暗器。趙靖本已陷入恍惚的神志忽然清醒,回光返照一般猛地撲向蘇無蔚。蘇無蔚只覺趙靖整個身體瞬間僵硬,硬得猶如鐵石。“小心!”一聲過后,趙靖漸漸變得柔軟,從蘇無蔚的胸膛緩慢地滑了下來。彈丸在趙靖背心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深深的黑洞。蘇無蔚睜大雙眼,幾乎不可置信。趙靖的頭抵在蘇無蔚懷中,他滿身滿口都是血,眼珠灰蒙蒙一片,已呆滯地不能轉動,“弟子……無能……”“胡說!”蘇無蔚拖起趙靖,往日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長髯上沾著點點血漬。“師……傅……”聲音弱下,趙靖半闔起了眼簾,仿佛不能瞑目,可嘴角卻彎了一彎,“能跟隨……師傅身邊……是弟子此生之……幸……”蘇無蔚眼角泛紅,長髯微微顫動,聲音中似隱忍無限悲涼,“你是為師得意弟子……”無人應答。鄭沅將劍狠狠插/進地面,赤紅的雙目盯著重重樹影,怒火中燒,“藏頭縮尾的小人聽好了,我是圣天門七十二代弟子鄭沅!你等鼠輩還有何招數盡管使來!鄭沅領教!”“嘻嘻嘻——”“呵呵呵——”非男非女的童稚笑聲回蕩在了森幽林間,遠若天邊,近若耳畔。“奈何橋,徒奈何,奈何橋下忘川河;忘川河,渡忘川,忘川河畔梅花枝;梅花枝,數梅花,梅花枝頭雪映血;雪映血,羅剎娑,斷魂惟有曉寒知?!?/br>鄭沅一怔,寒意頓生,他握緊劍柄竟不由后退半步,口中喃喃道:“羅剎教?!”羅剎教位于南詔,遠離中原腹地,向來神秘莫測,若非二十年前其教下一名弟子血洗空靈谷,盜取谷中寶物“刺癸膽”,江湖中人也難知其是正是邪。蘇無蔚忽而憶起,那件事的相關者還有一人……當年,羅剎教卓真亦一夜屠殺空靈谷五十七人,盜走刺癸膽。此事震驚整個武林,而空靈谷谷主正是余景遙結拜兄弟。余景遙當時正跟隨大宗師王明江修習摧心掌,得知兄長被害,便立下誓言,定要以卓真亦首級告慰其亡靈。卓真亦猶如過街老鼠,被正道各方逼上赤水澗,余景遙則于赤水澗砍下了他的頭顱。同一時間,羅剎教銷聲匿跡,再次出現已是十五年之后。羅剎教教主梅寒泊野心勃勃,率眾自南向北橫掃無敵,勢如破竹,直至被阻圣天門門前。蘇無蔚與弟子并肩血戰三日,死傷不計,蘇無蔚獨對梅寒泊,險勝后身負重傷,卻也因此戰被推舉上了武林盟主之位。如何能夠預料,時隔五年羅剎教余孽竟會卷土重來。卓真亦殺人盜寶,羅剎教隱匿數年后瘋狂毀滅正道勢力,何石逸夫婦遇害,余景遙自殺,余燕至進入圣天門,何英牽扯南詔巫醫……腦海中一條線索若隱若現,蘇無蔚不敢妄下斷論,余景遙一事與羅剎教定然有關?可有一樣卻是他五年前就已知曉——羅剎教下教徒盡被藥物控制,教主死,他們無法茍活。所以可能性便是梅寒泊并非羅剎教唯一掌權者,能夠左右教徒生死之人,依然存在!第52章52.童稚的嬉笑聲漸漸遠去,消散在了縱橫交錯的木林深處。余燕至只覺十分詭異,可對鄭沅所說的“羅剎教”并無感觸。他出生前羅剎教已銷聲斂跡,羅剎教再掀風波時他深居落伽山,等步出之年,梅寒泊卻早亡于了蘇無蔚劍下,羅剎教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余燕至并未經歷五年前一戰,所以不知,短短三日,圣天門幾乎失去半數弟子。在場除余燕至外的五個活人皆白了面色。毋庸置疑,對方有備而來,蘇無蔚猜測他們沉寂數年便是在等待機會復仇——假若一切因卓真亦而起,不僅武林正道在羅剎教的目標中,甚至余景遙之事也極可能是一場陰謀?;貞洰敵?,余景遙所遭遇的境況竟與十年前的卓真亦如出一轍,卓真亦承認盜走刺癸膽,卻矢口否認了空靈谷五十七條人命……兩者同樣曾為自己辯解,卻最終在鐵證前被逼入死地。蘇無蔚摸不清羅剎教今時底細,設想其教中尚存第二個與梅寒泊實力相當的人,又有何必要故弄玄虛?或者此人與梅寒泊不同,興趣并非征服的殺戮,而是游戲……看了看懷中一點點僵冷的弟子,蘇無蔚無聲長嘆,他體會過太多生離死別,歲月如流,悲傷已沉淀在了心底。扶著趙靖躺下,掌心貼住了半闔的雙眼,蘇無蔚輕聲道:“好徒弟,你先歇一歇,等為師來接你?!?/br>鄭沅雙目噴火,死死盯住了手中長劍,鄭渝偏過頭,緊抿雙唇,程松四下張望,防備隨時出現的危機,裴幼屏與余燕至則沉默地注視著眼前一幕。轟隆隆——天空劈下無情雷鳴,震耳欲聾,雷聲仿佛戰鼓敲響在了每一個人心中。蘇無蔚緩緩站起,像一座拔地倚天的大山。抽出腰間長劍,蘇無蔚將目光送向了身旁的弟子,開口道:“為師不想再見你們中任何一人犧牲?!?/br>“圣天門弟子絕不畏懼邪教yin威!”望向鄭沅,蘇無蔚神情堅定,道:“是,但不意味白白犧牲?!?/br>鄭沅疑惑,正要出聲詢問,卻見蘇無蔚抬手制止了他。“此地距圣天門百里路程,若以輕功全力奔走,兩個時辰便能抵達?!弊宰笙蛴?,蘇無蔚挨個看過弟子,繼續道:“最近的一條路直向西北而行,羅剎教定然不會放過在此路設下埋伏;第二條路則需渡河,自西南方向繞回;最遠的一條是東側峽谷?!?/br>“我們一旦走出這里,就會像之前再度被逼入新的陷阱?!碧K無蔚聲音越來越低沉,“若遇危險,為師將竭力為你們護航?!?/br>聽至此,眾人皆已明白了蘇無蔚之意。“鄭沅,鄭渝?!币暰€鎖住這對雙生兄弟,蘇無蔚道:“你二人慣熟水性,西南那條越澤河可擋得住你們?”鄭沅急切道:“弟子絕不能讓師傅涉險!”“師傅放心?!编嵱灞?,畢恭畢敬地向蘇無蔚行了一禮。“哥哥——”鄭渝微微蹙眉,看了鄭沅一眼,鄭沅欲言又止,終是將話吞回了肚中。“程松,余易?!碧K無蔚轉向他們,繼續道:“你二人輕功勝過鄭沅,鄭渝,東北丹霞峽谷地勢險峻,但也是三條路線中最隱秘的一條。你二人可能勝任?”“是!”程松與余燕至一齊出聲。輕輕頜首,蘇無蔚最后看向了裴幼屏。裴幼屏深深一揖,輕輕地道:“弟子愿為師弟們護航,請師傅應允?!?/br>蘇無蔚神情復雜,閉了閉眼,掌心撫上了裴幼屏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