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8
的天,灰色的地,天地之間是一簾雨幕,四周一望無際的樹海在綿綿雨水下模糊成了青黑色的背景。何英舉目望去,腳下一條蜿蜒直上的小路不知通往何處。這是哪里?為何心中會充滿懷念……踩著泥濘,何英沿小路一步步行走,他貪婪地看著身邊幾乎一成不變的景色,任雨水淋濕他的發,浸透了衣衫。盞茶工夫后,筆直的山路出現了一條向西的岔道,仿佛被什么所牽引,何英毫不猶豫地拐進了那處。一間木屋映入眼底,屋檐下一個大水缸,半缸水中浮著只葫蘆瓢正慢悠悠地打著轉兒,像是剛被人扔在了那里。屋中傳出響動,何英推開門卻并未看見人影……寬大的木板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桌柜上,紙窗上落滿了一層灰塵。響聲又起,是一種悶響,仿佛拳頭砸著rou體。“余景遙混蛋,你也不是好東西!”“不許你說我爹!”“小混蛋,你還敢還手!”孩童的爭吵像針一樣刺進何英耳中,他呼吸急促,心跳漸漸加快,一下一下強烈地撞擊著胸口。有什么迫不及待,呼之欲出,何英分辨不清,他感覺到了自己的掙扎,像頭被關進籠子的野獸,拼命地撞向鐵欄,在痛苦中頭破血流,不知該抗爭到底或安靜地接受命運。恨,不恨,一念之間……一念之間的選擇讓他無法獲得自由,那明明是自己的心,卻心不由己。何英沖入雨下,狼狽逃離。他茫無目的地奔跑,在大雨滂沱里似乎聽見了小女孩的哭泣聲。猛然抬頭,不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跌進了泥水中……何英怔了怔,走上前將那rou球似的小姑娘抱了起來。小姑娘滿身泥污,胖呼呼的臉蛋也濺上了泥點,正嚎啕不止,何英手忙腳亂,不知如何哄她。就在這時,一個婦人冒雨急匆匆跑來,近在眼前了何英才瞧清她面龐上縱橫交錯的刀疤……婦人烏拉拉開口,沒有舌頭。很可怖,可何英卻不覺害怕。“啊,嗚啊啊?!?/br>婦人邊發出聲音邊接過了何英懷里的小姑娘,一下下拍著她后背,小姑娘漸漸停了哭聲,粗短的小胳膊摟住婦人,喃喃道:“娘,疼……”“啊啊……”婦人似乎是在安慰她,粗糙的手掌抹過小姑娘臉蛋上的泥漬。何英跟在了婦人身旁,一路同行至另一處岔路,婦人轉身,和懷里的小姑娘一齊朝他笑了笑。“英哥哥,我們走啦?!毙」媚锍麚]揮手,笑得甜極了。何英靜靜地望著她們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再也看不見。眼睫落滿細密的水珠,最終不堪重負,隨著輕眨的動作滾了下來,那么冰涼,那么guntang。繼續行走,腳底帶起了更多的泥濘。半晌后眼前出現第三道岔路,何英莫名有些緊張,猶豫瞬間,一把劍穿過層層雨幕朝他飛來。閃身同時出手握住劍柄,劍提掌心,何英躍向了前方。雨中,一人正在舞劍,身隨劍至,送出一招,何英立即迎上與那身影你來我往,見招拆招,十來招后,兩人忽爾雙劍并行,起躍翻飛,騰挪移轉,配合得天衣無縫。整套劍招走完,何英興奮難掩,微微喘息著望向那人。“英兒?!蹦凶訙厝岬纳ひ繇懫?。何英剛要上前,男子卻轉身背對了他。“為師最大期望便是看你長大成人,可為師已無法陪伴你的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莫令你父母與為師擔憂?!鳖D了頓,男子輕嘆一聲,道:“你時常任性倔強,行事不計后果,為師如何放心得下,唉……望你今后好自為之?!?/br>留下最后一句話,男子身影猶如青煙般淡去。雨似乎越下越大。何英在原地站立許久,呆呆凝望著男子消失的地方,胸口開出了一個洞,灌進凄風苦雨……所有想挽留的都留不住,悲涼猶如潮水襲來幾乎將他滅頂。如此痛苦,為何還要走下去?何英不確定,心里總有個聲音對他說,繼續前行或許就能找到答案。踏進廢廟的瞬間,心情忽而平靜了下來。盤膝坐在冰涼的地上,何英仰望那尊佛像——泥塑藥師佛,發十二大愿救治眾生一切病苦。無病無苦,無怖無憂。身后傳來腳步聲,很輕,停在了何英咫尺,而后是衣衫摩挲的細微響動。干燥的掌心溫柔地覆在了何英雙眼上,“你愿意跟我走嗎?”何英道:“愿意?!?/br>“離開這里你會更痛苦?!?/br>“我不想當一個逃避的懦夫,你能做到的,我一樣可以?!?/br>柔軟的唇落在了何英后頸上,“我帶你回去?!?/br>驚雷乍響,將身后之人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了眼前——那人站得筆直,一把斧頭高舉頭頂。斧頭劈下,何英最后一次抬頭仰望。閃電的光芒比最鋒利的劍還要鋒利,輕易地劃開天地間的灰色,照亮了佛像,慈悲的眼瞳里流出血淚,泥塑的面龐開始龜裂瓦解,血和著泥,猶如血rou……雨聲,雷聲,泥土碎裂聲,骨rou分離聲……一瞬間的劇痛后何英陷入了無底黑暗。余燕至離開時何英還未醒,此時卻見何英穿戴整齊正坐在床邊。往日何英總要等他照顧,從穿衣到洗漱,甚至吃飯也是一勺一筷地喂到嘴邊。何英一日日好轉,這讓他感覺既開心又新奇。放下飯菜,余燕至擺了布巾走到何英身旁,邊擦拭他臉龐邊微笑道:“會自己穿衣裳了?”何英微微垂著眼睫,臉色蒼白,雙唇緊抿,仿佛憋著股勁。察覺異樣,余燕至擔憂道:“怎么了,何英?”話音方落,何英唇角溢出一絲紅線,余燕至盯著那縷血紅竟是愣在了當場。血越涌越多,聚集下頜,一顆顆猶如紅瑪瑙珠般滾落,可何英仿佛失去知覺,連眉頭也不見蹙起。余燕至終于自震驚中回神,他捏住何英下顎,另一只手就要撬開唇齒——這血太過鮮艷,全不似內傷或中毒時會嘔出的顏色,更何況無緣無故,何英怎么會突然受傷!何英握住余燕至手腕,一邊拉扯,一邊偏頭躲避。“你想做什么!松開!”余燕至又急又怒,不禁加重了力量。何英輕咳一聲,血水點滴灑上了余燕至手背。余燕至怔然,緩緩放開何英,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沒有聽錯……何英抬手抹過唇角,目光移向了余燕至,他雖看不見,但感受得到對方的位置。“……燕……”嘶啞難辨,是扯裂了喉嚨發出的聲音,一個字已經讓何英額角淌汗,他重新抿起雙唇,咬緊了舌頭。垂在身側的雙手開始顫抖,余燕至只